墨言攥緊了手,感受著南晚煙不斷傾瀉而出的悲傷與難過。
他卻什麼都不能說,隻能如鯁在喉地聽著,一遍遍因為她的話語而刺痛著,悲傷著。
南晚煙的情緒逐漸被拉扯,眼前仿若浮現出當年莫允明中箭的那一幕。
她明媚的眼裡充斥著憎恨與厭惡,“他明知道您對我有多重要,他還殺了您,我永遠恨他!恨之入骨!”
若說剛才南晚煙的那些話,隻是在墨言的心裡是反複鞭笞的長鞭,那麼現在,就是燒紅了鐵,一寸寸烙進他心裡,痛不欲生。
他抿緊了唇,拳頭攥了又攥,終究沒忍住開口了。
“公主,您的事情屬下並不應該過多乾涉,但屬下隻是想說,當年的事情,也許另有誤會。”
“西野的皇帝,按傳聞而言應該不是這樣的人,帝王也許手段卑劣,蠻橫,但不至於禍害公主的親人。”
南晚煙聞言,倒沒有起疑他怎麼知道她的事情,畢竟她的事情不是秘密,可卻因為他的話,滔天的怒火瞬間翻滾而起,滿滿的都是恨意。
“沒有什麼誤會,舅舅就是死在他的手裡!我親眼所見,親耳所聞!”
當時她受到重創,又懷著兩個孩子,情緒十分崩潰,但那會在宮裡,她記得曾到舅舅背後發黑的血跡,她以為能給顧墨寒辯解,也許不是他做的,是刺客的劍上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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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當她的情緒穩定下來,全麵檢查舅舅的屍體時,卻並未發現異常,舅舅根本沒有中毒,是她情緒激動,眼花錯了。
所以,舅舅就是死在顧墨寒的手裡,她真的無法釋懷!
墨言著她滿眼的憎恨,心頭窒息,他倉促的低下頭,竟不敢再她的眼神。
“屬下明白了。”
“隻是,既然你如此恨他,為何遲遲不報仇?”
“報仇?”南晚煙忍不住笑,笑意嘲弄而譏諷,盯著莫允明的墓碑,臉色掙紮而痛苦,“他是我孩子的生父,此仇若是報了,對於孩子們而言,過於殘忍。”
“可我若是不報仇,每每想到舅舅慘死時的模樣,我就愧疚難當,寢食難安。”
那段時間,她整夜都被夢魘纏身,夢裡全都是倒在她懷裡的渾身是血的莫允明。
她自責,愧疚,悔恨,這輩子怕是如何都過不去了。
墨言著南晚煙痛不欲生的模樣,俊臉上白了又白,像是被人迎麵狠狠揍了一拳,心裡比她還要疼上千百倍。
他懺悔地跪在南晚煙的跟前,眼眸深沉,晦澀難辨。
“若是公主不知如何抉擇,又恨那顧墨寒入骨,始終放不下,屬下可以幫您殺了他。”
殺了顧墨寒?
南晚煙冷冷一笑,嘲諷而又決絕的道:“不必了,聽說他在戰場上受了重傷也快死了,或許這就是他的報應。”
“而且我跟他已經橋歸橋,路歸路,這輩子,我永遠都不要再跟他有所交集!”
說完這話,南晚煙站起身來,頭也不回地離開,翩躚的衣袂揚在風裡。
墨言的眼眸狠狠一震,望著南晚煙逐漸遠去的背影,心刹那間撕裂般的痛,神色有些蒼白。
她竟恨他到這般地步,真盼不得他死……
或者這才是他的報應,他想起從前他那般維護雲雨柔,又因母親的事情憎恨著南晚煙,他對她所說的那些話,做的那些事,又何嘗不是在南晚煙的心上戳刀。
如今她為莫允明而仇視他,她的話字字誅心,句句如鋒利的刀狠狠戳在他的心尖上,也令他鮮血淋漓,痛不欲生!
這就是,風水輪流轉麼。
從前他恨她,如今她恨他,但母妃沒有死,他的一切都轉圜了,可是……
他回頭,瞧了一眼矗立在原地冷冰冰的墓碑,漆黑的眼眸神色寸寸破碎,自嘲苦笑。
“莫允明,活人,要怎麼跟死人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