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自大更像是一種病。
完全沒有邏輯可言。
安小六是個用藥的行家,自然率先懷疑白自在被身邊人下了毒。
有些慢性毒會讓人神誌不清,疑神疑鬼,產生幻覺。
當然也不排除病症。
有些疾病會讓人脾氣暴躁,有些疾病會讓人情緒大變。
次日,天還未亮。
安小六被屋外眾人的腳步聲和喧嘩聲吵醒。
“發生什麼事了?”她問富貴兒。
【“雪山派準備公開處理孽徒石中玉。”】
她倏然睜眼。
這麼大的動靜,如何能瞞過狗哥。
少年一咕嚕從軟塌上翻下來,踩上鞋子,貼著門窗傾聽外麵的響動。
雪山派弟子並不是十分警覺。
畢竟淩霄城遠在西域雪山之上,來到這裡已是不易,更彆提深入雪山派腹地。
“真要處置姓石的禍首?”
“竟然還讓那禍害多活了一日……”
“玄素莊莊主夫婦俠名遠播,兒子居然是那樣的貨色。”
……
弟子們斷斷續續的交談傳入少年耳中。
他焦急萬分。
咕咚咕咚喝了好幾口涼茶,看向安小六:“姊姊,現在可如何是好,雪山派要處置的我兄長。”
“難道他不該處置嗎?”安小六反問道。
狗哥無話可說。
不知過了多久,外麵的人聲漸漸小了。
“你去吧。”
“去哪兒?”狗哥喃喃著。
“保護你的爹爹媽媽,”安小六道,“順從心意,去做你認為正確的事。”
狗哥倏然抬頭:“……姊姊?”
“去吧。”安小六微笑。
心裡忽然有些釋然。
狗哥是一個人,一個完完整整的人。
她希望狗哥不要管石中玉的死活,但需要建立在狗哥自己不想管,而不是他為了順從姊姊的心意不去管。
狗哥猶豫片刻,還是決定跟隨雪山派弟子離開。
隻是他離開前回頭看了一眼屋子裡的安小六。
“姊姊,保重。”
同一個甬道,同一個橫梁。
安小六吃著葡萄,通過門簾的縫隙窺視著大廳。
她知道狗哥必然在這附近,和她一樣藏在某個地方。
得知掌門今日要處置石中玉,大廳裡的人比白萬劍回城當日還多。
石中玉依舊跪在大廳裡。
石清閔柔坐在椅子上麵容憔悴。
兩個人看起來比以往任何一個時刻都要像一對不再年輕的中年夫婦。
閔柔眼周是掩飾不住的紅腫。
似乎是哭了一夜。
丁不三的孫女——那位姿容姣好的丁璫姑娘,站在閔柔身後,憤憤地望著夫妻二人。
不像是看情郎的父母,反倒是像在看仇人。
仿佛昨日殺了她爺爺的不是白自在,而是玄素莊的“黑白雙劍”。
依然是那五張太師椅。
除了掌門白自在,餘下的成齊廖梁四人均已到場。
石中玉低著頭,時不時抬頭看看。
他的身體在發抖,目光哀求地望向石清閔柔:
“爹爹媽媽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玉兒……”
閔柔淚水漣漣,看起來痛苦到了極點,她幾次想要站起來,卻又被石清按了回去。
“師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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