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傳來淅淅瀝瀝的水聲,是江凜在浴室洗澡,西裝外套丟在客廳沙發上。
將碗筷丟進洗碗機,懷芷靜靜站在水池邊洗手,想不明白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屢試不爽的辦法失效,意外撞見的江凜不僅在她這裡吃了晚飯,很可能還要在這裡過夜。
無奈地長歎口氣,懷芷隻好拿出手機給薑暮發消息。
【懷芷:暮暮我今晚不來了,江凜還在我這呢qaq】
對麵秒回:
【薑暮是仙女:又是江凜那個家夥?你能應付嗎?】
【懷芷:可以的,放心叭】
【薑暮是仙女:也行,你不來也好,我被路楓那個狗崽子纏住了[豬豬生氣jpg]】
薑暮是懷芷大學最好的朋友,兩人本科都學的金融,雖然畢業一個進了娛樂圈一個去了投行,但感情一直很好。
路楓是薑暮某天隨手“撿到”的,懷芷並沒見過,隻知道是個名牌大學生,貌似還是個離家出走的富二代,最近在對薑暮死纏爛打。
對方畢竟是男性,懷芷有點擔心:“需要我幫忙嗎?”
【薑暮是仙女:不用,我已經把他轟出去了,現在在門外寫檢討呢。】
寫檢討
唇角微微抽搐,懷芷很難想象這個場麵,指尖停在半空,猶豫片刻後,深吸口氣緩緩打字:
【懷芷:暮暮,你人脈比我廣,我想拜托你件事。】
【懷芷:你能不能幫我查一下,這次幫白琪處理離婚官司的,是‘勢芯’哪個律師】
【薑暮是仙女:勢芯算了我幫你查就是了,但你彆抱太大希望,那個人在律師界的身份,不太會接這種案子了】
【懷芷:嗯嗯我知道,辛苦你啦[海豹比心jpg]】
【薑暮是仙女:小事啦;哦對了,你弟弟最近還好嗎?時間過得好快,好久沒去看他了】
浴室的流水聲漸止,懷芷起身去衣帽間給江凜拿衣服。
因為時常在她這裡留宿,懷芷衣帽間有一半都是江凜的東西;從西服、休閒裝再到睡衣,甚至連領帶、手表和眼鏡,都應有儘有。
隨手拿起一套黑色的長款睡袍,懷芷將衣服放在床上,低頭回複消息:
【懷芷:沒事,醫生說情況很穩定,但什麼時候能醒來還不確定】
薑暮有事沒再回複,懷芷將手機丟在床邊,在臥室的小陽台坐下,背靠著落地窗,抱膝縮著身子,抬頭望著天幕星河。
是啊,時間過得好快。
那件事居然都過去五年多了。
推門聲拉回思緒,懷芷回頭,見江凜腰間係著浴巾走了出來,渾身帶著熱騰騰的水汽。
滴著水濕發淩亂,江凜彎腰拿起拿起睡袍穿上,肩寬腰窄、長腿筆直的身材一覽無餘,尤其是腰腹間,緊繃卻不誇張的肌肉線條流暢無比。
懷芷盯著他的臉,視線流連在男人雙眼、鼻梁——最後停在削薄輕抿的嘴唇。
真的好像
赤腳踩在白色地毯,她情不自禁地起身靠近,最終半跪在床邊,捧著江凜的臉細細親吻。
她身上的睡裙很短,江凜輕而易舉就解開背後的係扣,將懷芷穩穩放在柔軟的雙人床上。
水珠順著發絲滴落,落在或深或淺的水漬;江凜雙眸微沉,看著懷芷氣喘籲/籲地拽著他衣領,滿目漣漪,粉唇微張。
像是無聲的請求。
他附身咬著她的唇,將所有欲拒還迎的掙紮和啜泣都吞之入腹。
“江凜,我明天還有工作——”
突然,懷芷落在床邊的手機突然震了兩下,跳出兩條微信消息。
手機就在江凜手邊,於是這兩條消息的具體內容,就這樣猝不及防地暴露無遺。
【洛星河:買了杯你白天給的咖啡,還挺好喝[圖片]】
【洛星河:但你還是要請客吃飯的啊,不許反駁】
將手機丟在懷芷臉龐,江凜冷笑:“隻是同事?”
撐著手臂艱難起身,懷芷呼吸還急促著,一眼掃過消息,對上江凜沉沉雙眸。
深不見底的黑眸,現在滿是極力壓抑的怒氣——因為她和彆的男人產生交集,而引起的不滿,甚至嫉妒。
但她也清楚的知道,江凜的憤怒和愛意無關,隻是單純見不得自己的東西被人搶走的占有欲罷了。
整理好皺巴巴的睡裙,她點點頭:“隻是同事。”
江凜審視的目光好似刀子落在身上,淩厲又尖銳,寂靜無聲的臥室再沒有一絲曖昧。
對麵的男人盯著她的臉,像是法官宣布審判結果,不容拒絕道:
“\昨日愛人\彆拍了,賠償金我來負責;作為補償,星洋娛樂的任意資源,你隨便挑。”
四目相對,懷芷靜靜看著江凜的臉,良久之後,輕聲詢問:
“是因為白琪嗎?”
兩條消息而已,江凜就算對她有控製欲,也遠達不到讓她直接放棄的程度;懷芷思來想去,隻能得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江凜因為她和白琪的爭吵,對她很不滿意;不惜讓出資源讓她退出,應該也是他討白琪歡心的方法之一。
這麼立即的話,白天那通電話、莫名其妙的關心、甚至連剛才的怒火都統統合情合理。
身體後退保持安全距離,懷芷笑的安靜又乖巧。
她又問了一次:“因為白天的不愉快,所以你要我退讓來討她歡心?”
江凜皺眉:“你在說什麼——”
話音未落,床頭櫃的手機突然開始震動,這次是江凜的手機在響。
“——阿凜你快來醫院,江叔叔剛才突發心梗,被救護車拉走了!”
白琪在電話裡一直在哭:“搶救的醫生說、說可能嗚嗚”
猛然起身,江凜大步走到客廳,拿起沙發上的外套就準備出門。
“你喝酒了不能開車,我送你去吧。”
聞聲回頭,懷芷穿著睡裙站在他身後,臂彎掛著一套乾淨的長款風衣。
將衣服塞進他懷裡,懷芷絲毫不顯慌張,拿起玄關處的鑰匙,邏輯清晰道:
“隻要搶救的及時,突發心梗是可以救過來的。”
不同於往常的乖軟柔和,懷芷像是突然變了個人一樣,緊繃著臉,車在去往醫院的路上開的飛快。
兩人趕到搶救室門前,白琪正柔聲安慰著江凜母親,眼眶通紅身形單薄,楚楚可憐的模樣,任誰看了都會心生憐愛。
和穿著拖鞋睡裙、頭發淩亂的懷芷簡直天差地彆。
江凜走上前問:“怎麼樣了?”
白琪見到江凜就開始哭,眼淚串珠似的往下砸:“阿凜,晚上我和叔叔阿姨一起吃飯,然後、然後就突然變成這樣——”
“還好有白琪陪著我,不然我一個人根本承受不住。”
江母宋萊挽著白琪胳膊,鄙夷地剜了懷芷一眼,大聲嗬斥道:“江凜,這麼個晦氣的人你都敢帶來,是想氣死你父親嗎?!”
江凜冷冷道:“這裡是醫院。”
垂眼看著腳上的拖鞋,再抬頭看看對麵衣衫整齊的三人,懷芷突然勾唇笑了下,意識到自己的格格不入。
對方有家人在搶救,她知趣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擾了,祝江叔叔早日康複。”
話完她轉身離開。
“懷芷。”
江凜在身後低聲喊她的名字。
懷芷沒有回頭。
醫院人多眼雜,懷芷向路過的護士借了口罩,攏進身上的薄薄外衫,決定從醫院後門打車離開,明天讓助理來提車。
她低著頭快步向前走,不遠處突然響起一陣嘈雜急促的呼喊聲。
“這裡有病人要搶救,麻煩前麵的人都讓一下!”
五六名護士和家屬推著病床,一臉焦灼擔憂;懷芷側身退讓騰出空間,無意識地微微抬頭,在人群中掃了一眼。
“!”
幾乎是視覺盲區的拐角處,有一抹高大的身影快速閃過;男人走的很快,隻露出半張模糊側臉,下一秒就徹底消失在視野。
不過眨眼之間,懷芷卻覺得時間被無限拖長、一而再地放大,耳邊嚷鬨的人聲消散,她隻覺得腳上灌了鉛,寸步難行。
“這位小姐,麻煩你再讓一下!”
“哦,哦不好意思,”尖銳的女聲刺耳,懷芷猛然回神,再幾雙責備的眼神中再次往後對退。
急忙轉身,她快步朝拐角處小跑過去,高懸著的心仿佛已經停止跳動。
趕往搶救室的一行人逐漸遠去,整條走廊再次安靜下來,懷芷站在無人的拐角處左顧右盼,微彎著腰,呼吸急促。
一定是那個人,她不可能眼花的。
“慌什麼。”
身後想起江凜微涼低沉的聲音,他站在懷芷身後,垂眸靜靜望著她,看著她外衫下依舊清晰可見的蝴蝶骨,眼中神色複雜。
即便現在,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追出來;搶救室門前她離去時的那抹微笑,莫名讓他的心狠狠揪了一下。
等反應過來,他人已經站在她麵前。
他從未見過這樣脆弱又落寞的懷芷,身形單薄,發型淩亂,宛如盛滿星河的眼睛失去光點,隻剩眼尾一抹緋紅。
像是遺失了最珍視的東西,彷徨失措。
喉嚨有一瞬的乾澀,他拉住她手腕,啞聲道:“你——”
“放手。”
話音未落,附在她纖細腕骨的手開始用力掙脫。
“什麼?”
“放手,”懷芷回頭,微微仰著臉對上他視線,眼尾通紅,尾音帶著輕顫的哭腔,
狠狠甩開桎梏,她冷聲道,“江凜,我說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