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問案下(1 / 1)

張月鹿不緊不慢地說道:“隻要劉主事能解釋清楚十五萬太平錢的去向,我自然相信。”

劉複同再一次沉默了。

張月鹿也不著急,吩咐道:“給劉主事上茶,讓他慢慢想,想好了再回答。”

立時有一名道士用托盤送來一碗熱茶,茶碗是天樂宮中的物件,大有玄機,不僅是薄胎瓷,薄如蛋殼,隱隱透光,而且在碗壁上寫有“可以清心也”五字,妙就妙在這五個字無論從哪個字開始讀,都可成句,分彆是:“可以清心也”、“以清心也可”、“清心也可以”、“心也可以清”、“也可以清心”。

隻是劉複同此時的心境如何也不能與“清心”二字掛鉤。

劉複同伸手拿過茶碗,微微顫抖。

茶碗有天地人之分,蓋是“天”,碗是“人”,托是“地”,一般喝茶應是捧著“地”,用“天”撥開“人”中的茶葉,慢慢呷,細細品。可劉複同一手便把蓋碗全都握住,小指、無名指托住“地”,中指抵住“人”,大指和食指夾住“天”,這一拿嫻熟自如,一看便是經常喝茶之人。

就在前不久,劉複同也曾在這裡喝茶。重重帷幕,昏昏燭影,美人在畔,富貴迷人,他就像極了春風中搖曳的花王牡丹,渾身上下都是貴人的做派。

可轉眼之間,他已經是跌落馬下,淪為階下之囚。

他把茶送到嘴邊,也不品,如牛嚼牡丹,就這麼連茶水帶茶葉一起喝入腹中。

張月鹿合上手中的卷宗,說道:“蘇主事有一句話說得很好,世俗的歡愉和欲望的罪孽,永遠是道德的敵人。內在心靈的腐朽永遠是從外在身體的糜爛開始的,道德戒律的淪喪永遠是從欲望的不加節製開始的。”

說到這裡,張月鹿微微一頓,語氣陡然轉為嚴厲:“為了錢,為了你的那些情人們,還有她們為你生的兒女,你連自己道門弟子的身份都忘得乾乾淨淨,你可以不回答我,你也可以繼續存有僥幸心理,等著你背後的靠山給你脫罪,沒有關係,我已經行文江南道府去查雁青商會,隻是由我親自查出來,和你主動說出來,那就是兩碼事了。”

劉複同臉色雪白,額頭上不斷滾落豆大的汗珠。

整個天樂宮都鴉雀無聲。

過了許久,劉複同才緩緩說道:“我隻是個四品祭酒道士,隻是一個主事,在我上麵有一位三品幽逸道士,還有二品太乙道士,有本事你問他們去。”

張月鹿等的就是這句話,立刻對沐妗道:“很好,記錄在案。”

沐妗記錄完畢,將十幾頁的問話記錄交給張月鹿。

張月鹿瀏覽了一遍,確認無誤,總結道:“與多名女子保持不正當關係,濫用職權,貪汙瀆職。”

劉複同整個人已經癱在了椅子上。

張月鹿輕聲道:“今天先問到這裡,畫押吧。”

劉複同手掌劇烈顫抖,竟是握不住筆。

旁邊的道士拿過他的手,在供詞上摁了一個鮮紅的指印。

張月鹿吩咐道:“帶下去,派遣我們天罡堂的靈官親自看押,不要為難他,也不要讓彆人見他。”

“是。”兩名道士架起劉複同離開了此地。

從始至終,第八天養始終不發一言。

他忽然有些畏懼這位道門天罡堂的小掌堂。

張月鹿站起身來,示意沐妗下去,然後對第八天養道:“第八副千戶,我有些話想要問你。”

已經見識過張月鹿手段的第八天養一驚,有些心虛,卻也隻能硬著頭皮道:“張副堂主請問。”

張月鹿態度溫和,卻直接開門見山:“道門中人喜歡用劍,用刀的不多。不過朝廷不同,因為高祖皇帝的緣故,黑衣人和青鸞衛中不乏刀法高手,我先前查驗蘇染的屍體,發現上麵有‘大衍靈刀’的痕跡,不知這位使‘大衍靈刀’的高手現在何處?”

雖然張月鹿的態度溫和,但第八天養卻覺得如芒在背,他心裡如明鏡一般,隻能乾笑一聲:“此人是我的一位故交,並非青鸞衛中人,隻是剛好路過此地,看在朋友的情麵上,這才出手助我一臂之力,破案之後,他就離開此地繼續趕路了。”

張月鹿目光一閃:“這位不圖名利,倒是高義,不知姓甚名誰?”

第八天養哪裡還不明白,張月鹿剛過來的時候,各種情況不摸,所以被他糊弄過去,現在已然是回過味了,能夠拖延五天的時間,已經是他的極限。

第八天養有心強硬一回,說自己是朝廷之人,張月鹿這個道門之人無權審問自己,可在張月鹿的目光逼視之下,卻怎麼也張不開嘴。

兩人沉默片刻,張月鹿冷不丁道:“第八副千戶與魏無鬼是在什麼地方認識的?”

“就在雍州……”第八天養下意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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