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隱心情不錯,在他看來,有天辰司親自出手,自然是十拿九穩。隻要除掉這塊絆腳石,剩下的事情就簡單多了。
先前的種種,的確讓他丟了些麵子,損害了他的威信,可經此一事,不僅他丟掉的都能找回來,而且還能更上一層樓。
很快,他的兒子高世德就能獲釋——畢竟也沒什麼太大問題,隻是服用“五石散”而已,還不至於被拘禁服勞役。
綠翠下處也能重新開張,而且沒人再敢找麻煩。
甚至於丐幫的人,怎麼抓的,就會怎麼放回來。
沒了齊玄素,那些普通道士是不敢跟他硬頂的。
他還是北城的無冕之王,地下皇帝。
至於道門的報複,的確可怕,但也不是不能應付。
首先,道門並非鐵板一塊,如今的道門正處於前所未有的分裂和對抗之中,短短幾年內連續爆發兩次江南大案便是明證,這是道門內部兩大陣營、三大道統相互角力的結果。死了全真道之人,太平道之人未必就會感同身受,說不定還會幸災樂禍。
其次,道門缺少明麵上的領袖大掌教,缺少一言定音之人,很多事情都會變成明麵上扯皮、暗中互相掣肘的局麵。這有些類似於前朝的朋黨,為了反對而反對,能夠達成共識的地方越來越少。
其實前兩點也可以歸納為一點,道門缺少一個能夠整合道門的強勢領袖,這是六代大掌教時期埋下的種子,今日結成了苦果。若是五代大掌教仍舊在世,他們敢這樣?
這也是道門的老傳統,分分合合,就像天下大勢一樣,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說到裂痕,如今的道門再怎麼內鬥,好歹要比過去四分五裂要強,而過去那個四分五裂的道門,還不是被玄聖強行整合到一處了?所以說,道門缺少的是一個領袖,一個中興之主。
最後,這裡是帝京,道門不是沒有能力在帝京城中搞一些動作,而是顧忌到皇帝陛下,不會在帝京城中輕舉妄動。再有就是,玄聖承認自己曾經在整合道門的過程中動用過暗殺的手段,但他認為道門作為天下主,不得萬不得已的時刻,不應使用暗殺手段,因為這會損害道門的正當性、合法性。
上次那位道門真人被殺之事鬨得沸沸揚揚,道門最終也沒有在帝京城內動手,而是一直忍耐到了幾年之後,才在帝京城外以雷霆手段滅殺了當事人,也談不上暗殺,其實是光明正大地處決,之所以要弄個暗殺的樣子,主要還是照顧皇帝陛下的臉麵。朝廷那邊也識趣,用自殺的說法草草結案。
既然如此,高明隱不出帝京城就是了。
反正帝京城作為天下第一大城,無所不有,就是在這裡生活一輩子,也絲毫不是問題。
畢竟擊殺一位道門實權主事,不付出一點代價怎麼能行?
高明隱認為這個代價是完全值得的,更何況還省下了十多萬的太平錢——還有幾萬太平錢要交付給“客棧”。
至於那些不得不出城的事情,他可以交給自己的心腹代辦。
當然,也有可能,他在某一天會突然暴斃家中,最終得出一個暴病而亡的結論。
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兩害相權取其輕,日後有可能暴斃家中總要好過現在就被齊玄素逼死,他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經曆過的各種困難險阻,未必就比那些江湖豪強少了,該有的決斷還是會有。
總之,這是一個很大的溝坎,他最終還是邁了過去。
在高衙內高世德被示眾的第二天晚上,高明隱與齊玄素在好生東南坊的太平客棧分號見麵,齊玄素徹夜未歸。第三天,高世德終於結束了為期三天的示眾,被允許放回家中。
於是高明隱決定在這一天的晚上大擺宴席,廣邀朋友,給自己的兒子“接風洗塵”,地點就定在位於玄真南坊的太平客棧帝京總號。
毫無疑問,高明隱要借著這個機會向自己的朋友和敵人們昭示一件事,這一次角力,是他贏了,強龍不壓地頭蛇。
就連背景深厚的齊法師都敗了,以後誰還敢貿然挑戰他?
這件事情當然震動不了朝局,也不會引來上層大人物們的興趣,可在帝京的中下層還是造成了不小的震動,好些人都在談論高老爺高明隱要在太平客棧的帝京總號請人吃酒宴,還專門請來了戲班子助興,唱的老三樣,失空斬,意味深長。
傍晚時分,太平客棧帝京總號的門外已經停滿了馬車——道門提倡平等,不喜歡轎子這種人力工具,認為轎子是儒門老爺的象征,所以馬車再度興盛,取代了轎子。當然,這些達官貴人們未必是認可道門的理念,甚至道門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