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齊玄素與七娘打交道的經驗來看,七娘的話不可不信,又不可儘信,什麼是真,什麼是假,很難分得清楚。
所以齊玄素是半信半疑。
七娘又重新戴上了新時代的麵紗——大號墨鏡,說道:“你就當我是移情好了,男子漢,大丈夫,應以天下為己任,提三尺劍立不世之功,不要整天矯情這個,該乾嘛乾嘛去。”
好些話,一直不說,憋在心裡,好似水位不斷升高,久而久之,整個人的心態難免受到影響,可一旦說了出來,就仿佛開閘泄洪,反而釋然許多。
齊玄素點頭道:“我這就準備建功立業去。”
七娘轉身進了一道門戶。
齊玄素則是離開了“夢中會”。
第二天一早,齊玄素還是照常來到簽押房,沒過多久,柯青青就驚慌失措地進來:“主事,出事了。”
“什麼事?”在柯青青麵前,齊玄素收起了自己所有的脆弱,不再是七娘麵前的孩子,而是行事果斷、心思縝密、手段狠辣的齊主事。
柯青青喘了口氣:“高明隱,死了。”
坐在書案後的齊玄素猛地站起身來,徑直朝簽押房外走去。
柯青青趕忙跟在後麵。
當齊玄素來到幽獄的時候,迎麵就見到幾名手足無措的靈官。
齊玄素沒有急於問責,而是問道:“人呢?”
一名靈官急忙在前麵領路,來到高明隱所在的幽室,打開一道道門戶,就見高明隱仰躺在石床上,雙目圓睜,眼神卻已經變得灰暗。
領路的靈官說道:“最開始發現他不對勁的時候,他是側躺在床上,麵朝牆壁,我們進來查看情況,拍了他一下,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已經沒氣了。”
齊玄素盯著高明隱的麵容,沉默了片刻,吩咐道:“去督捕司,請個老仵作。”
柯青青怔了一下:“我們幽獄就有專門驗屍的仵作。”
“我信不過他們。高明隱死在了守衛森嚴的幽獄,沒有外傷,沒有外人闖入的痕跡,我還能信得過他們嗎?”齊玄素沉聲道,“去督捕司,他們上次肯幫我們,可見他們與高明隱背後之人不是一路人,遼王的權勢再大,也不可能在帝京一手遮天,朝廷從來都不是鐵板一塊。”
“喏。”柯青青應了一聲,快步轉身離去。
齊玄素又問道:“高明隱最近都見過什麼人?”
幾名靈官麵麵相覷,遲疑著說不出話來。
齊玄素加重了語氣:“說。”
“是……是錢副府主。”一名靈官低聲道。
齊玄素強壓著怒氣:“我不是說過,不許任何人見高明隱嗎?”
幾名靈官都低下了頭:“錢副府主掌管幽獄,她要提審高明隱,我們也攔不住。”
齊玄素知道此事不能怪這幾名靈官,緩和了語氣:“我知道了,我會稟告石副府主,最近這幾天,你們哪裡都不要去,就留在玉皇宮。”
“是。”幾名靈官應道。
齊玄素揮了揮手:“這裡暫且沒你們的事了,去吧。”
幾名靈官都鬆了一口氣,快步離去。
齊玄素獨自站在幽室之中,回憶著他與錢香芸上一次見麵時的情景,又招過一名隨行的道士。
這是一名七品道士,上前一步,輕聲道:“主事。”
齊玄素望著高明隱的屍體,吩咐道:“將這裡發生的事情稟報給石副府主。”
“喏。”道士快步離去。
齊玄素陷入沉思之中。
毫無疑問,錢香芸的嫌疑最大,卻也不能這麼簡單地斷定是錢香芸滅口了高明隱。就算真是錢香芸乾的,以齊玄素主事的身份,也沒辦法把她如何,關鍵還是要石冰雲出麵才行。
沒過多久,石冰雲比仵作先一步到了。
自從齊玄素經手這個案子以來,石冰雲給予過支持,也曾過問案情進展,但從沒有直接插手,這還是石冰雲第一次直接參與到此案之中。
石冰雲一路走來,無論靈官,還是道士,都紛紛行禮,不過石冰雲看都不看一眼,旁若無人地來到幽室,望向石床上的高明隱。
她可以大概判斷高明隱是怎麼死的,但具體細節還是需要專業人士。
“錢香芸乾的?”石冰雲問道。
齊玄素搖頭道:“現在還沒有直接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