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老規矩,在好生東南坊蓬萊池畔的太平客棧分號中擺下了接風宴。
齊玄素想起來,上次主持接風宴的也是首席副府主周教憲,由此看來,帝京道府的這三位主要高層倒是分工明確。
在接風宴上,五人小組外加齊玄素、周教憲同在一桌。
圓桌排位,麵門為上,以右為尊。周教憲作為本地主人,也是在場道士品級最高、職務最高之人,自然在主位上就座,在他左右分彆是姚裴和張月鹿,齊玄素則是背門而坐,正對周教憲。
周教憲先是說了兩句場麵話,無非是歡迎五人小組蒞臨帝京、他代表帝京道府一定全力配合雲雲。
這樣的場麵話,誰也不會當真,七人小組去金陵府的時候,白英瓊、李天瀾也代表江南道府說過類似的場麵話,可後來是什麼結果?是火燒真武觀。
張月鹿感慨道:“我上次來帝京,還是十年前,那時候的帝京道府說得難聽些,烏煙瘴氣,每次考核,帝京道府總是在眾多地方道府中排名最末,不過我聽說如今的帝京道府已經大為改觀。”
周教憲笑道:“仰賴金闕的英明決策、如天之德,和帝京道府上上下下的實心用事,李府主,還有石副府主,也都是宵衣旰食,花費了許多心血,方有今天的新氣象。”
就在這時,姚裴緩緩開口道:“周副府主,我在來帝京之前,卻是聽了許多不一樣的聲音。”
“是嗎?”周教憲臉上的笑容一僵,隨即恢複如初,“姚輔理所言不錯,畢竟過去多年積重難返,如今帝京道府還有許多亟待加強和改進的地方,五人小組這次來,就是金闕對我們帝京道府的關心和關注,我們一定在五人小組的督促下,查缺補漏,立行立改,讓金闕放心,也讓金闕滿意。”
張月鹿笑了笑:“我們來到帝京道府,目的隻有一個,就是讓帝京道府變得更好,清除舊弊,改樹新風,著重解決那些重點、難點。總而言之,不能隻是讓金闕滿意,更是要讓天下人滿意,我們要讓天下人看到帝京的新麵貌和新風氣,讓人為之耳目一新。”
齊玄素一言不發,看著兩個女子發揮。
他如今才知道,張月鹿也會說這些場麵話,不過仔細一想,這在情理之中,張月鹿不是傻子,整天在玉京耳濡目染,聽也聽會了,不會才是奇怪。
李長歌沒有說話,隻是以兩指撚動酒杯,麵帶笑意,充當一個旁觀人。
當然,齊玄素也沒說話。說聽好聽些,他現在是停職反省。說難聽些,他現在是半個戴罪之身。他能說什麼?
不過齊玄素連端酒杯都省了,隻是望著張月鹿。
張月鹿在舉杯的同時,用眼角餘光給了齊玄素一個警告的眼神——正式場合,不許跟她眉來眼去。
齊玄素自然是從善如流,收回目光,望向自己跟前的幾盤菜。
周教憲的聲音還是清晰傳到了齊玄素的耳朵中:“張副堂主是巾幗不讓須眉,天罡堂不比其他堂口,非常不易,那可是刀光劍影裡闖出來的。”
“周副府主過獎了。”張月鹿道,“接下來的一個月裡,我們還要勠力同心,一起把金闕安排的各種事情做好。”
周教憲再次表態道:“我代表帝京道府,一定全力配合,給金闕一個滿意的交代。”
姚將手中的酒杯往桌麵上一放,不急不緩道:“酒不錯,多謝周副府主款待。”
齊玄素多少有點明白了。
張月鹿和姚裴的確是有分工的,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
道門這邊,除了三道的矛盾,其實還有玉京金闕與地方道府的矛盾。當然,這不是道門一家的症結所在,從古到今,曆朝曆代,都是一個難題,一個處理不好,便容易形成藩鎮割據之勢,尾大不掉。
地方道府總是希望獲得更大的自主權,金闕則希望能更深入掌控地方道府。雙方既有利益一致的地方,也有利益不一致的地方,這就導致情況異常複雜。
放在帝京道府,在某些事情上,李若水、周教憲、石冰雲分彆代表了太平道、全真道、正一道的立場,勢不兩立。在某些事情上,三人又代表了帝京道府的立場,需要默契合作,維護他們共同的利益。
什麼是好上司?在底下人看來,知道為自家人爭取利益的上司才是好上司,他們既然在這個位置上,很多事情就身不由己,不然他們就坐不穩這個位置。
底下人可不是手無寸鐵的普通人,而是一大批長久紮根帝京道府的主事、執事、靈官、道士,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