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遊宮很大,三人自然不會在天師的書房中用餐,自有專門的廳堂。
齊玄素看到碧遊宮的幾名女冠如雲朵一般飄進了餐廳,捧著各種杯盤,將其一一擺在一張圓桌上。
其實這裡是典型的古禮分餐製,隻是以張月鹿的手藝,不大可能做到一人一份,在齊玄素看來,張月鹿做飯就像扔骰子,完全是隨機的,很可能三個人三種口味。所以碧遊宮的道士們不得不臨時安排了一張圓桌。
不過這張圓桌還是有些大了,各種杯盤隻是占了巨大圓桌的一角,好在也隻有三個人用餐。
淨手之後,天師自然是坐了主位,齊玄素坐在他的左手邊,張月鹿坐在他的右手邊,其樂融融。
天師對周圍侍立的女冠們揮了下手:“月鹿做的不多,就不留你們一起了。”
因為天師平日裡對待身邊人十分和善,所以這些女冠也不如何誠惶誠恐,紛紛笑著轉身離去。
也正因為天師的慈祥和善,極大消弭了齊玄素的緊張感。
隻是張月鹿的手藝又讓齊玄素有了一點不祥的預感。
張月鹿起身給兩人盛飯。
看著像米飯,不過又摻雜了些蓮子、紅棗、桂圓。
齊玄素麵不改色,問道:“這是?”
“蓮子羹。”張月鹿理所當然道。
天師的眉毛微不可查地動了一下,不過沒有說話。
齊玄素沉默了片刻,緩緩說道:“我還以為是新式的蓮子糕。”
“你什麼意思?”張月鹿一挑眉。
齊玄素直言不諱道:“水放少了。”
天師端起碗,笑道:“蓮子糕也不錯,吃飯總要有主食。”
張月鹿再次糾正道:“羹。”
一老一少點了點頭,不再爭辯。
齊玄素嘗了一口,最起碼是甜的,沒有做成鹹的,已經不錯了。
張月鹿又端過一隻琉璃盞,沒有急著打開:“天淵,你不要用神通作弊,猜猜這是什麼菜?”
齊玄素抽動了下鼻子:“有河鮮的味道,還有黃酒的香氣,不會是醉蝦吧?”
“聰明!”張月鹿掀開盞蓋,然後就見好些河蝦爭先恐後地從琉璃盞中爬了出來,帶著渾身的黃酒,四散逃命。
齊玄素清楚看到天師的眉毛又動了一下。
因為醉蝦這道菜本就是吃活蝦,而琉璃盞又不透明,所以張月鹿也沒料到這等景象,頓時有些手忙腳亂。
齊玄素隻得幫著去捉蝦,同時心中暗自腹誹,眼界還挺高,炒個青菜就得了,偏要玩花活,玩砸了吧。
兩個天人一起出手,幾隻河蝦自然難逃天網,很快又被塞回到琉璃盞中,隻是這道醉蝦算是沒法吃了。
齊玄素歎息道:“讓蝦再醉一會兒。”
已經拿起筷子的天師淡笑道:“第一次做成這樣,已經不錯了,下次注意酒量就是。還有什麼?”
張月鹿看了齊玄素一眼,又拉過一個盤子:“清水白菜。”
不等齊玄素說話,吃過見過的天師忍不住道:“這道菜可不好做,要先用火腿、雞鴨之肉加水熬製十二個時辰,再以精瘦肉剁成的肉泥下鍋吸附雜質,如此反複,最後隻剩下一碗清澈見底的清湯。將這碗清湯分成兩部分,一部分用來蒸白菜,另一部分澆在蒸好的白菜上,這一套流程下來少說也要兩天兩夜。月鹿,你是怎麼在如此短的時間裡做成的?”
張月鹿訝然道:“還要熬湯?”
她時間不多,所以隻是看了個名字,以為是清水煮白菜。
“原來是新做法。”天師十分捧場。
齊玄素伸筷夾起一棵小白菜:“還真是名副其實的清水,一清二白,沒有半點葷腥,甚至沒放鹽。”
張月鹿又看了齊玄素一眼。
齊玄素麵不改色地將白菜放在蓮子糕上:“配白飯倒是不錯。”
其實以張月鹿的劍法造詣,刀工根本不是難事,縱然不能雕花,也相去不遠。所謂色、香、味,這個“色”字其實還相當不錯,張月鹿也不會乾出把鹽當糖的事情,隻是壞就壞在“自學”二字上了,張月鹿的時間不多,不能專注於此,隻能在閒暇時間看幾頁菜譜,不求甚解,憑著想當然去做,自然要糟。
張月鹿已經懶得再去糾正,甚至有點破罐子破摔的意思:“這道菜是我從話本裡學來的。”
齊玄素心中暗叫一聲好。
還沒學會走呢,就想跑了。你是多瞧不起做飯這件事?雖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