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舊案重提
七月十一日,應天巡撫韋霖的座船沿著運河進入蘇州府,當晚住宿在滸墅關,並計劃次日進蘇州城。
次日也就是七月十二日的一大早,楓橋外岸邊就已經站滿了人,準備迎接巡撫移駐蘇州城。
這大概是蘇州城官員亮相最全的場合之一了,府衙七品以上官員丶兩個縣衙的知縣和縣丞齊齊到場。
蘇州府這位朱知府大部分時間都端著架子,在王老盟主麵前都沒有太屈尊,這時也得恭敬謙卑的領頭站在岸邊。
除了府衙和縣衙,蘇州衛正五品以上的武官也都到場,畢竟巡撫還管著軍務,不同於普通地方官。
連林泰來從沒打過交道,在蘇州城存在感不高的蘇鬆常鎮兵備道衙門的人也出現了。
或許還有人問,江南巡按禦史邢侗為何不在?因為他早就離開蘇州了。
這是一種「王不見王」政治默契,若巡撫到蘇州這邊,巡按禦史就去南京周邊。
兩個掛著欽差頭銜的人物,不能聚集在一處,不然地方就無所適從了。
除了官員之外,就是常見的本地士紳代表丶裡老代表。
總而言之官丶紳丶士丶民四種人,組成了歡迎巡撫的代表團,其他的商戶丶樂戶之類的,都不配出現在代表團裡。
當然今天「士」的代表比正常時少了些,而且水分也比較大。
因為八月份就是南直隸鄉試,有點能耐的士子這時候都去南京趕考撞大運了,並不在蘇州。
所以就有些人得以魚目混珠,混進了士子群體裡麵。
近兩三年很少在公開場合露麵的申府二爺,在場內溜達幾圈後,便和同樣出身富貴的王禹聲說起話來。
一個是當今首輔兒子,一個是曾經閣老嫡曾孫,年齡又相仿,比較有共同語言。
絕不是因為兩人目前身上都沒有功名,都是混進來的。
此後林大官人也出現在楓橋外的岸邊,輕輕鬆鬆穿越了封鎖線,進入場內。
然後掃視一圈後,也自動來到申用嘉身邊。
申二爺詫異的問道:「你這樣的人,怎麽也進來了?」
這裡是迎接巡撫的代表團,可不是迎接知縣的土鱉團,沒有什麽底層野生鄉賢的位置。
雖然是宰輔貴公子油然而生的無心之言,但還是讓林大官人有點不爽。
所以他沒搭理申二爺,反而扭頭對王禹聲問道:「你這樣的人,怎麽也進來了?」
這問話與申二爺剛才那句一模一樣,連語氣都一模一樣,很有點挑釁的意思。??? ?9???????.C??м ????
王禹聲當即反嗆道:「連你這樣的人都能進來,我為何就不能進來?」
林大官人自豪的答道:「巡撫上馬管軍丶下馬管民,職權文的武的都有。
而我林泰來作為蘇州城今科唯一的武科生員,作為武舉代表出現在這裡當然是理所應當的。」
王禹聲:「」
臥槽!從小到大,真沒有這麽惡心過!
然而林泰來的話還沒有完,又繼續刻薄的說:
「真比不了伱王禹聲啊,身上連個功名都沒有,隻是因為生在了好家庭,就能堂而皇之的充當士子代表出現在這裡」
王禹聲臉色鐵青但還沒說什麽,申二公子卻忽然大怒道:「你說誰呢!」
林泰來立刻指了指王禹聲,毫不猶豫的答道:「當然是說他!不過申家二爺你的臉色為什麽也如此不好看?」
申二爺跳起來就想打人,但被不敢還手的林泰來輕鬆閃開了。
感覺再說下去,友誼的小船就要翻了,林大官人便適可而止的停住了嘴。
這三個與其他「士紳」都格格不入的人,很彆扭的站在了一起。
上午時候,巡撫的座船終於出現在岸上眾人的麵前。
一切禮儀都有製可循,座船先靠了岸,巡撫從船艙裡出來,站在船頭甲板上。
林泰來迅速舉目向船上張望,神情極其專注。
王禹聲見狀,忍不住諷刺道:「閣下是不是沒見過這麽大的官員?抓緊時間,能看就多看幾眼,開開眼界!」
林泰來頭也不回的答話說:「也就像你這種不懂行的菜雞,才會盯著巡撫看!懂行的人哪能跟你一樣無知!」
不知為何,旁邊的申二爺又感到被「指桑罵槐」了,冷哼一聲問道:「那你說,什麽叫懂行!」
林大官人隨口答道:「真正懂行的人,都是仔細觀察陪在巡撫身邊的人!
隻看巡撫本人能看出個啥?隻有看巡撫身邊的陪同人員,才有可能看出門道。」
申二爺不明覺厲,再次向船頭看去,然後又發現,這次距離巡撫最近的陪同人員,是個白衣中年,油頭粉麵的模樣。
「這是誰?」申二爺下意識的說。
不過王禹聲卻輕輕叫出了聲:「竟然是西山席家的幾個大朝奉之一席思危!」
王家是東洞庭山王家,席家是西洞庭山席家,都是洞庭商幫的巨頭家族,兩家之間聯姻都有,所以王禹聲認識席思危並不奇怪。
但很顯然,王禹聲對席思危出現在巡撫身邊也是感到很吃驚的。???? ??S???.℃??? ??
林泰來聽到王禹聲的驚呼,心裡也非常驚異,原來此人就是湖東堂口那些人嘴裡的席大朝奉!
他一直不明白,那位席大朝奉的真正底氣在哪裡。
就算洞庭商幫勢力大丶就算席家巨富銀子多,但隻憑藉這些還是差點意思。
但今天看到席大朝奉站在巡撫身邊,就算是明白了。
林泰來又深深看了眼王禹聲,莫名其妙的說了句:「恭喜你,看來你是不知情的人。」
王禹聲想了又想,也沒琢磨明白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申二爺倒是明白了,聯想起先前範允臨的「警告」,就猜出了情況。
這姓席的什麽朝奉,或許就是範允臨沒有透露出的那位想對付林泰來,奪取林氏基業的人物。
今天厚著臉皮混進這裡,沒有白來。
一邊想著,一邊對林泰來說:「那可是巡撫啊。」
林泰來也聽出了話外之音,反問道:「連你也知道了?你怕了?」
申二爺半真半假的說:「我怎麽可能怕,區區一個巡撫能把我怎樣?我怕的是你連累我啊。
你如果感覺要垮了時,也彆便宜外人,自己主動點送上門。
讓我親手滅了你,這樣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