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8章 蛇門的故事
如今蘇州醫學世家馮家也算是林府的外圍家族了,馮夢龍他爹還是新吳聯的首席醫務官。
對馮夢龍這次來獻策,林大官人更為好奇的是動機。
「不至於吧?難道你也想要那二千兩現銀,以及分封山塘街的獎勵?令尊不是一直指望你讀書仕進麽?」
馮夢龍卻答道:「能換一個獎勵麽?比如下次鄉試的解額?」
今年萬曆十九年也是鄉試之年,他馮夢龍長大成人後第一次參加鄉試。
本想憑藉自己真本事試試水,但最終結果名落孫山,這讓馮夢龍意識到了南直隸鄉試的地獄級難度。
馮家開始讀書數十年來,他是最為接近兩榜的人,容不得繼續維持自尊了。
林泰來不置可否,問道:「你先說你的計策!」
馮夢龍便答道:「九元君也知道,我從小喜歡混跡於酒樓茶舍,最喜聽古今傳奇故事。
曾經聽到說,姑蘇城由春秋吳國的伍子胥所主持興建,一共修建了八座城門。
按照天乾地支,城南屬於巳位,在生肖中屬蛇,所以南門也被伍子胥命名為蛇門。
但在後來,南門又為何被損毀堵塞?」
聽馮夢龍講完,林泰來立刻拍板說:「老高現在還兼著說書人公所總管?
那這件事就由你們兩人聯手去辦!我不問過程,隻要結果!」
旁邊的高長江聞言,便答應下來。
林泰來又囑咐說:「現在正是徵收錢糧的時候,時間不等人,不能讓巡撫做成事!
所以你們越快越好,無論花費多少也要不惜代價!」
高長江再次答應下,然後又道:「織造局的孫太監也從察院逃出來了,想與坐館私下裡見個麵談談。」
想起今天白天的徒勞無功,林大官人就生氣,罵道:「這沒用廢物!見他作甚!」
生氣不隻是因為失算,而是他回到蘇州後,事情非常多,時間也非常寶貴,不想浪費在巡撫身上!
高長江勸道:「接下來計劃裡,他還是有價值的,也不能就此舍棄。」
林泰來不耐煩的揮了揮手,「你替我去見吧!該說的你替我說!」
像林大官人這樣的人,時隔兩年後回到蘇州,不知會有多少行程等著他,真不可能天天親自盯著巡撫。
又到次日,實在推無可推,就抽一兩日開始接見各方名流。
文家家主文元發帶著文家未來希望文震孟,趕到林府拜訪。
從兩年前開始,文震孟在名義上還是林大官人的弟子,雖然啥也沒教導過。
和馮夢龍一樣,文震孟也參加了今年鄉試,結局也是撲街。
文元發拉下身段懇求說:「今年鄉試就當是體驗了,但下次還望大官人多多看顧。」
林泰來指著便宜弟子答道:「今年他才十八歲,三年後也不過二十一。
尚如此年輕,機會還多的是,還怕以後考不中?文老先生何必急於求成的走旁門左道啊?」
以這時代的觀念來看,即便三十來歲考中進士也不算晚。文震孟才十八歲就開始著急,也太早了點。
文元發苦著臉說:「我對我們文家的文運沒有信心,如今就指望大官人搭手借力了。」
你林泰來這樣的九元真仙又怎能知道,三代人五十次鄉試不中的輝煌戰績,對家族信心的摧殘有多大嗎?
正在和文元發閒扯,同時收了十幾張據說是文徵明的真跡時,忽然門客周道登悄悄稟報說,知府屠叔方微服到訪。
林泰來有點納悶,這屠知府怎麽會想與自己私下裡交往?
要知道,屠知府和趙巡撫是一起來的上任的,而且都屬於清流勢力,還都是浙江人,沒道理來拜訪自己啊。
想了想後,林泰來就吩咐說:「不適合與他公開見麵,帶他到書房去!」
等上任不過月餘的蘇州知府屠叔方被領到林府外書房的時候,林大官人正靜靜的站在桌案前,欣賞一幅畫。
屠知府走到林大官人身邊,目光也看向桌案上的畫作,頓時就驚愕的睜大了眼,這不是《洛神賦圖》麽?
他們屠家三代簪纓,乃是嘉興名門,他妻子來自本地另一個大戶項家,就是那個收藏甲於海內的項家。
但在去年,熱衷收藏的項家家主項元汴去世後,家族子孫就不太愛惜藏品了。
不然的話,彆人又怎能從項家買走名畫?
「你也認得這畫?」林泰來瞥了眼屠知府後問道。
屠知府苦笑道:「昔年在妻家見過此畫,沒想到落在九元君手中。」
林泰來便指著畫作說:「此乃無錫錢一本無奈之下,賠給我的。」
很有職業精神的林大官人沒有說「送」,隻說是「賠」,算是勉強保全了錢一本的臉麵。
這就是說話的學問,這樣聽在彆人耳朵裡,就像是林大官人硬搶似的。
屠叔方看了看《洛神賦圖》,又看了看林大官人,開口道:「據我所知,錢一本買了兩幅畫,除了《洛神賦圖》,還有一幅《五牛圖》。」
林泰來稍稍愣了愣,看來這錢一本還有藏私,很有潛力可挖?
還有,屠知府你這樣揭錢一本的老底,這算是對自己的示好麽?
屠知府又道:「嘉興距離蘇州不遠,九元君若喜好畫作,我可以讓賤內
回娘家去幫著搜羅一些。」
這示好就很明顯了,多疑的林泰來反問道:「為什麽?」
屠知府歎口氣說:「下官隻想安安穩穩度日,不願意參與到驚濤駭浪中,奈何身不由己來做這知府。」
隻能說,趙巡撫的遭遇真是把屠知府嚇到了。
來之前哪知道是這樣的環境?不親自到蘇州,就不知蘇州環境能險惡到什麽地步!
那巡撫位高血厚還能硬挺,他這知府拿什麽支棱?
彆的不說,就說在府衙裡麵,佐貳官多是林泰來提拔的,比如郭同知當年與林泰來一起西征過,管糧通判袁宏道更是林泰來的鐵杆。
而那些書吏衙役們,更是不投林就混不下去!
在這種衙門裡當知府,如果與林泰來敵對,隻怕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林大官人稍加考慮後,答覆說:「我這個人隻信一句話,那就是聽其言丶觀其行。」
在家接待了兩天賓客後,林大官人再次不耐煩了,便出城西巡了。
畢竟從西城牆到太湖這方圓三十裡,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