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鈞參加月考,也是一種考成。
張居正的考成法,即便是在京師試點,也有些不順利,群臣的反對意見很多,反對的手段也是花樣百出。
在原來的曆史向裡,張居正的變法,其實很多時候,都是未儘全功。
總結而言就是扭扭捏捏,既要變法,又要守著祖宗之法,還要符合儒家的禮法,這種既要,又要,還要的想法,讓這場變法,總是變了,卻變了一點點。
是張居正無能嗎?並非如此。
高拱搞出的《陳五事疏》,要小皇帝不得徑自內批奏疏,惹得太後直接下懿旨罷黜了高拱,張居正的變法,自始至終,並沒有得到皇權的鼎力支持。
李太後代行皇權,馮保保護皇權,但他們卻不能為張居正的變法提供足夠的支持,李太後和馮保都有一種擔心,大明再出一個高拱。
在一個基於帝製的製度設計之中,缺少皇權的支撐,張居正的變法,實在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順,張居正萬般無奈之下,喊出了那句:吾非相,乃攝也。
主少國疑,最大的問題就是帝製之下,皇權缺位。
“下次可以稍微難一點。”朱翊鈞站著了身子,端著手,看了一圈廷臣,臉上的微笑,化成了陽光開朗的笑容,他頗為平和的說道:“朕最近聽政、查看奏疏,發現群臣對元輔先生的考成法多有疑慮,連章上奏論考成利弊。”
“朕今日應考之輕鬆,遠不如六部堂官案牘勞形,但是督查、監督、監察之事,社稷之重。”
“日後講筵學士們,就不必再把考卷送往元輔先生那邊了。”
朱翊鈞提高了對自己的要求,講筵學士出題,送到張居正那複審,其實就是默認皇帝可以作弊。
畢竟張居正和馮保聯手把高拱趕回家閒住,在群臣看來,張居正就是和馮保穿一條褲子,張居正知道了,那馮保就知道了,皇帝也就知道了考試內容。
不過這考的是默寫、釋義和簡述,皇帝知道了,那也要寫出來,能默寫出來,在王希烈看來,已經是相當不錯了!
畢竟皇帝才十歲。
朱翊鈞之所以提高對自己的要求,把這個默認作弊的規則打破,就是用自己的皇權給張居正的考成法站台。
沒有朱翊鈞的站台,張居正也能把考成法推行下去,但是有了皇權的站台,張居正就有了皇權特許,這其中的差彆,就在於是否堂堂正正,名正言順。
“臣,謝陛下隆恩。”張居正眉頭一皺,看了眼馮保,又想想宮裡兩宮太後,陛下已經不是第一次給他站台了,第一次是皇帝在景山鋤大地,皇帝開口,把葛守禮給繞了進去;第二次是止黨爭,皇帝又開口,一個族黨,把群臣內外搞得啞口無言;
這是第三次,考成法的推行,遭到了許多朝臣們的反對,現在張居正以自己的威權強行摁下去了。
皇帝又出來給他站台。
張居正真的沒料到,小皇帝會拿自己的學業考核之事,給自己的考成法站台,一時間,張居正頗為恭敬的謝恩。
主少國疑,最可怕的問題就是帝製之下的製度設計,皇權缺位,這種可怕,對大明的破壞是極其致命的。
明英宗朱祁鎮九歲登基後,國家陷入了主少國疑,張太皇太後和孫太後兩個人對孩子過於寵溺,三楊輔政,世人多有溢美之詞。
但在朱翊鈞自己看來,三楊輔政對大明國政,造成了巨大的破壞,在朱翊鈞看來,三楊遠不如張居正。
宣德九年,第六次南下西洋之事徹底停罷,昔日雄霸大洋的船隊在泊位上默默腐朽,大明海權就像泊位上靜靜停靠的大船,腐爛、沉江,被江水衝走,一去不返。
正統元年,安南國王得到了大明皇帝的冊封,安南國在法理上獨立,伴隨著安南國的冊封,是大明在麓川(東南亞)的影響力一落千裡,麓川開始反叛,曠日持久的三征麓川,耗儘了大明國力。
正統三年,英國公張輔這個輔國大臣,不再上朝,大明武勳徹底式微邊緣化,興文匽武大幕拉開,京營武備不振。
正統九年,楊士奇致仕,明英宗親政,留下的是一個糜爛的朝局,東南、西南、西北邊患狼煙四起,而明英宗本身又是個擊穿皇帝下限的混賬東西。
正統十三年,波及福建、湖廣、浙江、廣東和江西的葉宗留-鄧茂七民亂,近百萬農民揭竿而起。
正統十四年,土木堡天變。
而現在,萬曆元年,朱翊鈞十歲,也是主少國疑,皇權缺位,張居正當國,但是張居正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