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壞了,日後當明公得會算學(1 / 1)

大明沒有遠洋能力,這就是當下大明海貿事的最大問題,大明雖然可以倚仗自己的商品優勢,既要又要的拿下了呂宋,紅毛番的四桅大帆船,仍然能夠如期到港,但是大明卻不能遠洋,商路在彆人的掌控之中,大明就處於被動當中。

所以,當安東尼奧要給皇帝獻上禮物,並且提出了專營權的時候,陳學會並沒有猶豫,這麼大的事兒,他一個鴻臚寺卿根本不能做主,但是他清楚的知道,朝廷不可能答應。

這種專營權,陳學會可以理解,就是獨家代理,在裡斯本隻有他安東尼奧的船可以販賣大明貨物。

安東尼奧再次開口說道:“我可以接受20%懲罰性關稅。”

安東尼奧是葡萄牙王位的繼承人,但他的身份比較尷尬,他是一名私生子,他的父親是曼努埃爾一世的次子路易斯,而安東尼奧這個私生子的尷尬身份,就決定了他不會受到貴族們的擁戴。

但是他在平民中獲得了大量的支持,安東尼奧此舉是為了王位。

大明貨物的專營權,將會是他獲得貴族認可的重要工具,所以他希望可以牢牢的把持住這個在葡萄牙專營的權力。

“不行。”陳學會笑著說道:“朝廷不可能下旨,讓天下的商賈將自己的商品賣給誰,即便是下達了這種政令,隻不過是一紙空文罷了。”

一條政令真的做不到,朝廷要南衙權豪們上交甲弩,葛氏把甲弩儘數賣給了倭寇,遼東副總兵趙完責、巡撫楊兆等人甚至把從京師派往遼東的甲胄,賣給了建奴和北虜。

朝廷的政令,並沒有想象的威力巨大,能夠嚴格約束天下,本來就是做不到的事兒,連洪武皇帝都做不到。

大明新立之時,多少元朝舊儒不肯出仕,以止投獻皇帝,否認大明政權的合法性。

洪武皇帝下了聖旨讓舊儒出仕,廣信府貴溪縣儒士夏伯啟叔侄二名,人各截去左手大指,以身體殘缺,拒不出仕,朱元璋大怒,把二人逮捕入京,親自審問。

所以大明律中有:環中士大夫不為君用,皇帝的旨意到了,不肯出仕的讀書人,就一個下場,斬首、抄家。

當朱翊鈞下旨奪情起複梁夢龍、趙夢祐時,他們就不得不還朝為官。

安東尼奧非常鬱悶的說道:“不,大明可以做到,大明的朝廷的政令之下,我們再也購買不到任何的生絲,隻能購買成品的絲綢了,我從來沒見過哪個國家的政令擁有如此神奇的作用。”

“事情並不像你想象的那麼簡單。”陳學會沒有繼續解釋,要講清楚這個問題,就要講矛盾說,才能講到權力從上而下和從下而上這個複雜的對立而統一的關係。

矛盾說在解構權力和矛盾的時候,就是如此的無往不利,大明能夠禁止生絲出海,是因為大明的商賈們工坊要用生絲生產絲綢,所以朝廷嚴禁是一方麵,權豪縉紳大戶們配合是另外一方麵。

禁止生絲出海,可是朝廷和權豪們少有的共識。

看看清丈、清理侵占、還田、稽稅,鬨出了多少亂子來?

“那我帶的葡萄牙貨船,能夠免除懲罰性關稅嗎?我表達了我個人誠懇的尊重,換取大明皇帝對我個人的寬宥。”安東尼奧換了個打法,既然無法獲得專營權,那退而求其次,表達個人的尊重,換取他個人的免稅。

“你要的是一個東西,不行。”陳學會搖頭說道:“大明免除了你個人的懲罰性關稅,代表著伱擁有了特權,你的特權會帶來更加惡劣的影響,所有小佛郎機人的商船,都會到你的名下,無論是否是你個人的。”

特權經濟,這是在大明朝廷的雷區上蹦迪,就因為先帝的獨斷之明,導致了西北的糜爛,這麼大個雷在朝廷擺著,安東尼奧居然想要特權?明天緹騎就踹門,把安東尼奧拉到菜市場砍頭了。

安東尼奧發現陳學會真的真的非常難纏,這個家夥總是能夠一眼看出他的目的來,他擺手說道:“那算了,不獻禮物了。”

陳學會不疾不徐的說道:“我提醒你,這裡是大明,你既然有陛下感興趣的東西,你又不肯拿出來,大明有的是人,讓你把這些東西交出來。”

“太無恥了!”安東尼奧猛地站起來,不可思議的說道:“我一直以為大明朝廷是天朝上國,這是一場買賣,怎麼可以如此的無恥!”

通事一時之間不知道是翻譯還是不翻譯。

陳學會沒有理會通事,站起身來頗為平靜的說道:“感謝誇獎。”

“這裡和泰西不一樣,你們那裡的教職、貴族、巨商富賈對朝廷毫無恭順之心,可是這裡陛下還是大明唯一的一片天,是大明所有人的君父,你要麼不提,要麼就獻禮。”

“理論上,整個帝國,連地下的蚯蚓,都要為陛下服務。”

無恥?

如果帝國的外交官連無恥都做不到,如何為大明朝廷謀利,整天喊著柔遠人,換來的是紅毛番加入了倭寇的大家族,合起夥來,一起入寇。

禮義廉恥這個東西,是大明對大明人講的,就像是頂著一頭黑發的黑番,隻是種植園的農具,而泰西地麵上的泰西人,一頭黑發,則是尊貴、權威和神聖的象征一樣。

陳學會不是在開玩笑,蚯蚓真的要在寶岐司的田畝裡效力翻土。

陳學會笑著說道:“你可以思考一下,趁著還來得及,換取一個能夠換到的籌碼。”

安東尼奧沉默了許久,才心灰意冷的說道:“那琉璃的專營權呢?據我所知,燒製琉璃可是皇帝自己的生意,這個可以做到,而且產量不是很大,我要點錢可以嗎?你們不能明搶!”

陳學會站起來說道:“我會如實上奏,但是你不要抱著一永久擁有這種商品的專營權,朝廷首肯,也最多五年,而後會換一個更好的人選。”

“好了,交易達成,那你這份清單,我就奏稟了。”

安東尼奧看著黎牙實,眉頭緊蹙的問道:“大明的朝廷已經失去了往日的恩厚。”

安東尼奧是部分讚同弗朗西科斯的意見,大明的確是極為傲慢的,過去的傲慢是瞧人不起,稍微表達一下自己的誠懇的尊重,就能換來海量的利益,也就是朝貢貿易的恩賞。

但是現在大明的朝堂仍然是極為傲慢的,隻不過這份傲慢之中,更加側重利益的霸道。

黎牙實思考了片刻,頗為確定的說道:“更確切的說:隻是不好欺騙了。”

“我讚同你的想法。”安東尼奧和黎牙實也是相視苦笑了一下,大明朝廷變得更加務實了起來,對他們而言,不是個好消息。

“我覺得你現在最應該做的,就是去把繳稅票給繳清,因為不繳納清楚的話,就會變得…不幸。”黎牙實的表情,帶著濃鬱的恐懼,在大明不交稅是一種大恐怖。

緹騎衙門會在任何時候,將催命符送到你的手裡,而且真的催命。

江蘇葛氏被抄家了。

陳學會將禮物清單等物,事無巨細的稟報給了萬士和。

萬士和聽聞陳學會的威脅之後,眉頭緊蹙的說道:“你怎麼能說出來的呢?做已經很無恥了,說出來,就顯得斯文掃地了,下次不要威脅了。”

“還以為萬公會說柔遠人這種話,沒想到隻是讓我不要說。”陳學會是有些意外的,他想要更進一步的願望落空了,正三品的他,對正二品的禮部尚書,垂涎欲滴,那可是能坐在文華殿上廷議的明公。

萬士和頗為確切的說:“不是已經柔過了嗎?就以你自己的名義上奏吧。”

大明至高無上的皇帝陛下,拿著算學寶鑒愛不釋手,這可謂是大明曆代數學巨著之冠,新集通證古今大全,也不為過,如果出版流行,大明的算學必然會上一個更高的台階。

比如在算學寶鑒中就有一張‘算表’,用於解方程等;

比如算數寶鑒裡對‘析理以辭、解體用圖’的思想大力推崇,強調數形結合的重要性;

比如對‘算之綱紀’有了明確的規定,比如定義、比如演繹邏輯為主的通證思想,這也是算學寶鑒裡錯誤極少的原因;

比如,算學寶鑒裡表現出了機械性、程序化和構造化的鮮明特點。

當然以朱翊鈞後世的眼光去看待,這卷書裡,還是有些錯誤,和大量不好理解的地方,朱載堉帶著已經入京的徽商程大位,對這本書展開了校注,結合泰西算學,對數學進行進一步的簡化。

包括了大量數學符號的運用、小寫數字的全麵推廣、從左到右書寫習慣、數形結合、標準尺規、算之綱紀的定義、通證等等。

這些東西在朱載堉看來是極為合適的,算學本來就困難,簡化,越容易理解越簡單越好,可是朝中風力,就需要斟酌一二了,朱載堉已經見識到了朝中風力輿論的可怕,根本不是他能應付的。

“陛下,算數之學,特廢於近世數百年間爾。廢之緣有二:其一為名理之儒,土苴天下之實事;其一為妖妄之術,謬言數有神理,能知來藏往,靡所不致。卒於神者無一效,而實者亡一存。”

“此書一出,恐惹天下非議。”朱載堉已經完全編好了算學啟蒙,已經通過了皇帝陛下的審批,但是他不敢放出去。

就連一起負責編纂工作的徽商程大位,對這本極為離經叛道卻非常準確的算學啟蒙,也持有保守意見。

程大位的《算法統宗》裡就有孕生男女歌,在程大位看來,周三徑一、方五斜七,才是王道正道。

朱翊鈞笑著問道:“皇叔看得懂天元術嗎?”

“能。”朱載堉特彆肯定的說道。

“程博士能看得懂天元術嗎?”朱翊鈞看著程大位問道。

“能。”程大位也非常確信。

朱翊鈞笑著說道:“大明的儒生大部分都看不懂天元術,所以,皇叔不用怕,因為他們真的不懂啊。”

王陽明弟子顧應祥,已經是少數的儒生弟子中精通算學的人,他在著作《測圓海鏡分類釋術》時,因為看不懂天元術,謂‘每條細草,止以天元一立算,而漫無下手之處’,將天元術的內容儘數刪去,買櫝還珠,貽千古不知而作之譏。

看不懂沒關係,看不懂還不學,隻是一概刪去,連看都不看了,這就是大明朝儒學士的做法。

這也是為何那些個崇正學的儒學士們,反複叫囂著要王陽明入孔廟,卻一直被朝廷阻攔的原因,王陽明這些個弟子,大部分都是這種看不懂就刪除的酒囊飯袋,明明是困而知之,變成困而不知,刪減之,刪了就當不存在了。

就這種貨色,朱翊鈞怕他們?

天元術,就是設一個未知數x,而天地二元術,就是設兩個未知數x,y,劉大鑒的《乾坤括囊》有天、地、人三元等,最後又由朱世傑創立了四元術。

天元術隻要稍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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