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七章 申時行是壞人(1 / 1)

申時行好奇,以海龍幫為首的這幫宵小之輩,到底敢不敢把他這個鬆江巡撫殺死在鬆江府,這幫人到底有沒有這個膽子。

河南南陽府鎮平縣縣令連標、縣城劉汝康,接連死在了縣薄李杜才的手裡,從現象出發尋找本質,就會發現,那是因為消息絕對封閉,導致地方吏員的肆意妄為。

那麼作為通衢九省的鬆江府,這個被白銀醃入味的地方,會不會也表現出相似性呢?

畢竟有些金錢至上的人,認為錢無所不能,有錢,就可以違背公序良俗,違背律法。

申時行覺得,自己被殺的話,應該可以青史留芳,當然能不死還是要賴活著。

申時行已經完全不信任地方了,事實上大明各地的巡撫,都不太信任地方,赴任之時,都會帶自己的幕僚和班底,一般都是一兩個師爺,再加上一眾家丁護院來保護自己的安全。

殷正茂帶著客兵去呂宋,淩雲翼帶著三千客兵四處耀武揚威,都是相同的道理,巡撫們都有自己的心腹,隻不過情況不同,規模略有不同而已。

申時行作為張居正的弟子,大明皇帝的同門師兄弟,再加上鬆江府這個開海橋頭堡的機要之地,負責保護他的是大明南衙鎮撫司的緹騎,而此時駱秉良就在鬆江府。

申時行下令,讓上海縣衙役,配合華亭縣衙役,剿滅以海龍幫為首的四大幫會。

事情的發展讓申時行十分的意外,華亭縣衙役抓捕行動,極其順利,因為華亭縣衙役還沒走到上海縣,收到了消息的上海縣,就把海龍幫一窩端了,頭頭腦腦連帶著賬房在內,全部抓捕歸案,並且要押解到華亭縣。

這是在切割,而且速度快到讓申時行瞠目結舌。

超過五十人的行動就不可能掩人耳目,所以申時行並沒有隱瞞消息的打算,若是真的要隱瞞消息,來到鬆江府衙門的應該是陳璘,而不是一個居中調和各方矛盾的提督內臣張誠了。

申時行的本意就是試探鬆江府地麵官員的反應。

上海縣縣令閻士選,親自帶著一百五十衙役,押解案犯到了鬆江府衙,將人犯交給了鬆江府府丞之後,閻士選送了拜帖,請見巡撫。

申時行在第二天,見到了閻士選。

閻士選,萬曆八年進士,在鬆江府監當官,在萬曆十年通過了官考遴選,被晉黨嫡係王家屏推薦為上海縣縣令,這種推薦,是保舉,就是閻士選出了問題,王家屏要負有連帶責任,瓜蔓連坐名單之一。

閻士選是陝西延安府綏德州榆林衛軍籍,他的父親和王家屏有舊,閻士選並未能拜倒王家屏門下,因為止座師之風下,王家屏對於門人弟子是極為慎重的,收了萬文卿和伍維忠,完全是起了愛才之心。

“見過巡撫。”閻士選看起來並沒有什麼慌張,即便是見到了穿著飛魚服、帶著繡春刀的駱秉良,他依舊是穩如泰山。

“鬆江府的水有些深了,既有張黨也有晉黨。”駱秉良看了看申時行,又看了看閻士選,意味深長的說道。

對於駱秉良而言,他不是張黨,也不是晉黨,他就是陛下的爪牙,他在鬆江府一來是為了稽稅,二來是為了看著點,彆鬨出殺官的鬨劇來,一個鎮平縣已經讓大明朝廷顏麵掃地了。

閻士選想了想補充道:“還有浙黨,大司空的門下,青浦縣縣令徐秉正,就是浙黨的人。”

“哦?本來以為是對峙,沒成想,還是三國混戰。”駱秉良眉頭一皺,隨即舒展開來,平靜的說道。

“你既然知道海龍幫作惡多端,為何不肯鏟除?非要等到我知道此事,才肯動手?”申時行眉頭緊蹙的問道,既然切割這麼快,而且海龍幫的大當家海老四也被抓拿歸案,驗明正身。

為何,閻士選之前不動手?

閻士選十分無奈的說道:“大司空在鬆江府時,這些人,還不敢胡作非為,自申巡撫赴任之後,便越發囂張了。”

“魯智深拳打鎮關西,那鎮關西鄭屠死後,鄰人報案,渭州知府對左右說:魯達係經略府提轄,不敢擅自逕來捉捕凶身。”

“渭州知府便親自去了經略府,找到了小種經略,告知了事情的原委。”

閻士選看著申時行,這次他回答的非常鄭重,雖然是借著水滸傳的橋段,但閻士選這話已經說的很明白了,汪道昆在的時候,這幫人不敢弄出人命官司,現在你申時行來了,他們這麼囂張,誰知道是不是你申時行收的爪牙?

上海縣就是想辦,也是投鼠忌器,不敢辦。

“胡攪蠻纏,與我何乾?”申時行嗤笑一聲說道。

閻士選歎了口氣說道:“渭州知府還跑到了經略府去問,這魯智深要不要抓拿,這便是不曆官場的筆正們的胡亂猜測罷了,其實,問,都是不能問的。”

“申巡撫來自朝廷京堂,是天上人,恩師是這朝廷的元輔帝師,同僚都是日後京堂居高位者,自然不知道我們下麵人為難之處了。”

駱秉良深以為然的點頭說道:“閻知縣所言有理。”

駱秉良常年在南衙辦案,申時行這樣的天上人,是不太懂地方官員的彎彎繞繞的,他們要顧忌的事情很多,尤其是這種從天而降的巡撫,自然要慎重再慎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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