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義忠親王壞了事之後,一眾開國勳貴都老實了起來,除了賈史氏和賈政母子這樣的“大聰明”,大家都不敢胡亂摻和立儲的事情。
但是毫無疑問,一個有著勳貴背景的皇子登基,對於勳貴來說自然是好事,起碼他們還有領兵立功的機會,不至於隻能安享富貴,眼睜睜地看著新生代的武將取代他們的地位。所以,之前他們才會支持徒宏軒。
結果徒宏軒如今這個情況,是彆指望再成為皇儲了。一個身體不好的皇帝,很容易被下頭的人架空,說不定還得落得幼主登基,權臣掌權的局麵,聖上但凡有彆的選擇,徒宏軒都不可能再上位了。
如果隻是意外,那麼,大家也隻能自認倒黴,但是,流言裡頭言之鑿鑿,這事根本不是意外,就是甄家背地裡頭乾的。
大家一想,無論是實力,還是動機,甄家都有。這年頭可不會做什麼無罪推定,大家稍微一想,就給甄家定了罪!
隻是聖上還信任甄家,或者說,比起一個已經廢了的兒子,另一個兒子可能更重要一些!
對於勳貴們來說,雖說徒宏軒沒法上位了,但也是不願意讓一個做事這麼不講究的人家出身的皇子上位的。不管在什麼時候,大家表麵上的和氣都是要維持的,你要是不走尋常路,那麼就彆怪其他人也跟上!若是可以用刺殺競爭對手的方式來決定皇位的歸屬,那麼以後豈不是每一次的皇位更迭,都充滿了血雨腥風?就像是有唐一朝,玄武門見證了多少場政變!始作俑者便是李二鳳!
賈赦聽得了外頭的消息,立馬跑到榮慶堂,對著賈史氏便說道:“老太太,您也該死心了,如今外頭都道是甄家為了十四皇子害了十三皇子,我看那,十四皇子這下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賈史氏瞧著大兒子這副得意忘形的樣子,就是一肚子氣,冷笑道:“你看有什麼用,那得聖上看才行!聖上是何等人物,能被下頭那些流言蜚語給裹挾了?”
賈赦就納了悶了:“老太太,雖說甄家跟咱們家有些拐彎抹角地親戚關係,但是咱們家的根基,還是在勳貴裡頭,人家都盼著十三皇子上,怎麼老太太你就惦記著甄家那位了?”
賈史氏自有自己的一套邏輯,她瞥了賈赦一眼,問道:“人家是因為家族還在武將圈子裡頭混,咱們家還有人想要去打仗的嗎?”
說著,她看著賈赦的眼神就滿是嫌棄:“從你生下來,你祖父乃至你父親就想著要改換門楣,所以,硬是給你娶了張家女為妻,指望著以後有張家的幫襯,咱們家也能科舉入仕,以後不再做武勳,而是做耕讀人家!你站在勳貴這一邊,等到新君登基,難道賞你兒子一個功名?但是,十四皇子就不一樣了,甄家在南邊不知道籠絡了多少官員,有著甄家的幫忙,咱們家才能順利轉型,以後才沒必要在死人堆裡廝混。”
賈赦竟是覺得賈史氏說得挺有道理,意識到自己想什麼之後,他不自覺地晃悠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想要確認一下自己腦子是不是進水了。不過,他很快就回過神來
,沒好氣地說道:“行吧,老太太你高瞻遠矚!不過啊,如今這個情況,隻怕以後還不定是誰呢,兒子還是那句話,甭管老太太你是什麼想法,反正彆把咱們榮府給填進去就行!”
說著,賈赦胡亂給賈史氏行了一禮,然後轉身就走。
哪知道,他前腳剛走,賈史氏就叫了瑪瑙進來,吩咐道:“幫我寫一封信,回頭你悄悄帶出去給賴大,叫他找人送金陵去!”
賈史氏身邊的丫頭多半是識字的,以後便是放出去,也是嫁給府裡的管事,做管事娘子。因此,瑪瑙便按照賈史氏的吩咐,拿了信紙過來,又取了筆墨硯台,略研磨了一些墨水,用筆蘸了蘸,便說道:“老太太,您說,奴婢來寫!”
賈史氏說了幾l句家常,又說到京中流言之事,隻聽得瑪瑙有些心驚肉跳,不過還是老老實實按照賈史氏的話寫了下來,寫完之後又雙手遞給賈史氏。賈史氏摸出靉靆戴上,又仔細看了一遍,然後點了點頭,叫瑪瑙拿了信封裝了,塗上火漆,藏到懷裡收了起來。
當天下午,瑪瑙就說要回去看望一下老子娘,借著這個機會,跑了一趟賴大家,將信給了賴大。雖說信封上沒寫什麼,但是賴家本來就是賈史氏的陪嫁人口,賴大也是給賈史氏乾慣了事情的,這會兒一聽說是金陵,就知道該將信送到何處了,當下便跟瑪瑙說道:“你回去跟老太太說,我明兒個就安排人快馬加鞭送南邊去,叫老太太不用擔心!”
“你是說,伺候老太太的瑪瑙今兒下午回了一次家,還去了賴大家裡?”大房這邊,其實也一直關注著榮禧堂和榮慶堂的情況,瑪瑙的舉動看似平常,但還是被報到了張氏那裡。
張氏皺了皺眉,想到今兒個賈赦去了賈史氏那裡,便起身往賈赦屋裡去了:“老爺,你今兒個去老太太那裡,可是說了什麼?”
賈赦原本正在把玩一個迦南香雕琢的童子執扇扇墜,聽得張氏這般說,手上也不停,嘴裡說道:“還能說什麼,就是叫老太太死心,彆惦記著什麼從龍之功了,外頭已經快把甄家罵死了!”
張氏忙說道:“那就對上了,才過了午時,瑪瑙就告假回去了,說是看望她老子娘,其實是去了賴大家裡,隻怕是給老太太傳話去了!若是什麼不怕被人知道的,老太太直接將賴大家的叫進來就是了,乾什麼還要通過瑪瑙?隻怕老太太還沒死心,這是叫人給甄家示警去了!”
“甄家還要她示警?”賈赦脫口而出,人家本來就是內務府出身,至今在內務府還有不少人脈呢,隨隨便便一句話,就不知道多少人給他們家賣命,哪裡得等賈家這不知道第幾l手的消息!很快,他就反應過來,忙說道:“壞了,隻怕不光是示警,還有彆的事情在裡頭!”
他直接將剛剛還窩在手裡的扇墜往書桌上一丟,立馬叫了林之孝進來:“去找幾l個人,盯著賴大他們家那邊,看他們家誰出門了!看到之後,直接給我放翻了,看看他們身上可有什麼書信!”
賈赦還是慢了一步,賴家作為賈史氏的心腹,如今雖說在府裡頭也算是得了幾l
分重用,但是大房這邊,卻一直在抬舉林之孝,私底下對賴家也各種不滿。賴家本就是賈史氏的陪房,就算是想要改投賈赦,也得賈赦相信才行,因此,隻能是一門心思走到黑。
賴大是個謹慎的人,才送走了瑪瑙,就叫了幾l個人進來,讓他們趕緊出城,拿了自己的信物,先去城外莊子上歇一晚上,叫莊子上準備好沿途換洗的衣裳還有乾糧,明兒個一早就快馬加鞭去金陵。
賴家說是榮國府的奴婢,實際上在外頭也是體麵人,家裡同樣呼奴使婢,這次為著賈史氏的事情,算是下了血本,將幾l個得力的都打發出去了。
因此,賈赦派出去的人隻知道賴家之前有幾l個人出去了,卻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裡!
聽到林之孝的回話,賈赦臉色一下子變得鐵青:“好哇,這賴家果然是對老太太忠心耿耿!至於咱們家老太太,更是不撞南牆不回頭了!”
張氏有些焦急地問道:“老太太既然鐵了心,那咱們該怎麼辦?”
賈赦冷笑道:“之前不是說了嗎?但凡老太太和二房,誰有什麼動靜,我彆的人不找,就找二房的麻煩!”
張氏皺起了眉頭,說道:“珠哥兒還在屋裡躺著呢!”
賈赦慢吞吞說道:“誰說找珠哥兒了,不還有元姐兒嗎?”
張氏心中有些不ren,但是這關乎自家的生死存亡,便是不ren,也不能真的心慈手軟,隻是提醒道:“元姐兒養在老太太那邊呢!”
賈赦這會兒臉色已經緩和下來:“她就算是養在榮慶堂,不也得去榮禧堂給她娘請安嘛!哼,他們幾l個倒是想得美,覺得元姐兒有幾l分姿色,能送去做皇妃了,我呸!真要是叫那丫頭得了勢,還不將咱們大房踩到腳底下啊!”
說到這裡,賈赦摸了摸胡子,露出了一個有些陰狠的神情:“我這個做伯父的,也不是那麼狠心的人,這次先給她一個教訓,他們要是還想要折騰,嘿嘿,這天底下的事,可一可二不可三,到時候彆怪我真的心狠手辣!”
賈赦這番話一說,等著賈瑚回來的時候,就聽說堂妹元春竟是被一隻不知道哪兒冒出來的狸奴抓花了臉,府裡頭如今正在到處搜羅生肌除疤的方子呢!
賈瑚直覺這事跟自家親爹脫不了乾係,整個人都麻了。
其他人也猜出來這事是賈赦的手筆,要知道,賈家因為廊下養著不少八哥鸚哥黃鸝百靈鳥之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