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是英雄膽,聖上為了錢發愁的時候,雍王府裡,雍王正看著一大箱銀子發呆。
“王爺?”雍王妃看著雍王的模樣,忍不住喊道。
雍王回過神來,忍不住道:“這海貿這麼掙錢的嗎?”
雍王妃抿嘴一笑:“這可不是完全通過海貿,這也是占了萬壽節的光了!各番邦使節進京朝賀,正巧瞧見了這玉瓷,他們手頭闊綽,便將手裡的許多特產乃至父皇給的賞賜都拿了出來,換了這玉瓷。原本七弟妹那邊還在泉州港那裡囤了一批,原本打算今年出海的,如今也被那些使節給分了,這才有了這些進賬!”
雍王忽然罵了一句臟話,他雖說如今在禮部,但是當年跟著義忠親王的時候,也曾在戶部觀政過,朝廷設了好幾個市舶司,但是每年能夠收到的商稅卻很有限,如今這麼一算,要麼就是那些海商走私,要麼就是有人私吞了這部分收益。想著當年管著南邊市舶司的王家,還有如今還掌管著東南一代沿海水軍的南安郡王府,雍王就忍不住想要罵娘!
他雖說就是個無甚權柄的親王,但他還是很有主人翁精神的。畢竟,這江山是他老徒家的江山,那些文武官員甚至是勳貴或許都能在改朝換代之後給自己重新找個主子,但是,他們這些宗室遇到這些情況,可就沒好果子吃了!自從司馬家開了個壞頭之後,每每改朝換代,即便不對前朝皇族趕儘殺絕,也會多有限製。那等遠支宗室還好,若是近□□真是不死也得脫層皮!
如今瞧著自家的江山被蛀蟲給蛀掉不知道幾個窟窿,雍王恨不得立刻去找聖上稟報。
但是很快他就打消了主意。因著他在禮部行走,之前遣返流民的事情他也知道一一。如今聖上年紀大了,愈發聽不得逆耳忠言。聖上年輕的時候也算是勵精圖治,但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聖上就變了。
雍王回想著之前的一切,不免想要歎息。這個時候,誰要是戳破了那個氣泡,那就是聖上的敵人。聖上隻想要安享太平,已經沒有雄心去對付那些貪官汙吏和實權在握的勳貴了!
何況,這市舶司的事情,本身就與開國時候的特殊情況有關,四個異姓王本身就是前朝軍閥,他們投靠太|祖皇帝,自然是有條件的,太|祖皇帝許了他們家族富貴不絕,這才得以收編了他們。對於東平郡王和北靜郡王,皇家的懷柔安撫算是成功了,這兩家如今差不多都已經放棄了兵權,但是西寧和南安兩家卻是不同,他們雖說算不上割據一方,卻也是地方上的土皇帝。
原本徒宏軒的存在還能讓皇家通過他來接手西寧王府的勢力,結果徒宏軒如今已經是個半殘的玻璃人,輕不得重不得,熱不得冷不得。雍王之前見過這個弟弟幾次,有的時候瞧見他那陰惻惻的眼神,都覺得有些發怵。他吃了那麼大的虧,偏生聖上看似為他做了主,卻沒做到底,他心裡憋著一團火,這團火要是炸裂開來,還不知道要變成什麼樣!
瞧著雍王一副義憤填膺又憂心忡忡的模樣,雍王妃有些莫名,問道:“王爺,您這是?”
雍王回過神來,歎道:“要不是七弟妹這樁生意,我都知道,市舶司的弊政何等嚴重!”
雍王妃安慰道:“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王爺如今也算得了父皇幾分任用,等回頭能管到市舶司的時候,再行處置罷了!”
“真是便宜了這些蠹蟲!”雍王猶自憤憤。
雍王妃忙說道:“咱們這次算了占了七弟妹便宜,就投入了那點子本錢,如今就差不多收回來了,這倒叫我有些不好意思!”
雍王也是歎道:“七弟妹是個厚道人,人也心善,聽說宗人府在城外搭了粥棚,他們府裡私底下還捐了不少糧食和舊衣服!”
雍王妃點頭說道:“可不是,之前我聽七弟妹說了一嘴,也叫下頭人將府裡那些舊衣服收拾出來捐出去了!咱們家這些衣服橫豎不穿了,留在府裡也是放著黴蛀了,若是捐出去能多救幾個人,那就阿彌陀佛了!”
聽著雍王妃的話,雍王的眼神愈發柔和起來:“正是如此,咱們宗室說到底也是受百姓奉養,如今百姓有了難處,咱們既然有餘力,卻是不好袖手旁觀!”
雍王妃猶豫了一下,看著那些銀子,試探道:“要不,咱們再捐點?”
雍王一愣,繼而搖了搖頭,說道:“這次就算了,朝廷已經有了決議,咱們也不好乾涉!唉,隻盼著以後風調雨順,再無這般災荒!”
雍王這完全就是想得美,旱災之後往往就緊接著蝗災,這玩意一直到各種農藥生產出來之後,才算是成為了過去式,在這之前,但凡蝗蟲泛濫,都會是一場災難。
好在這個規律也已經被總結出來了,流民回鄉的時候,就被要求趁著土地還沒有封凍,就先進行深耕,將埋在土裡的那些蟲卵翻出來,冬季來臨之後,自然能夠將這些蟲卵凍死!
但你管得了中原的百姓,能管得了北邊草原上的蠻子嗎?
今年北邊大旱,草原那邊也沒有不受災的道理。那邊原本就因為幾千年的放牧導致了大片土地已經出現了荒漠化。加上氣候的變遷,匈奴人的時候還有部族在北海放牧,如今的漠北,就是有名的貧苦之地,漠北的那些部族對漠南的通報從來都是羨慕嫉妒恨的,互相之間的征伐也從來沒少過。
因著太|祖皇帝太|宗皇帝兩代人接連對草原實行了犁庭掃穴,因此草原上如今並沒有一個能服眾的王廷,像是曾經的所謂黃金家族,早就被殺得乾乾淨淨。沒有正統的黃金家族血脈,在草原上根本沒法服眾。誰敢自稱正統,一方麵就要迎來中原的強力打擊,另一方麵也會被其他部族排擠,畢竟,誰希望自個頭頂上多座山呢!
西寧郡王鎮守平安州多年,與草原的貿易是王府收益最大的來源。
結果今年大旱,原本還算肥美的草場不能提供足夠的牧草給族群放牧,大批的牲畜餓死,大熱天的這些餓死的牲畜沒法保存吃掉,隻能丟在荒野裡,一個不注意就有可能引起瘟疫。之前萬壽節,便有草原部族的使節過來求助,要求開放榷場,與他們交易糧食。
朝廷如
今也不想打仗,畢竟,打仗是要花錢的,錢也就罷了,糧食也是個大問題!朝廷還得賑濟災民,也得預備著之後可能發生的天災!兵馬一動,彆的也就罷了,每天消耗的糧草都是個恐怖的數字,至於收獲可能會有,但草原上這些蠻子和牲畜都是長腿的,誰知道能繳獲多少牲畜,能不能收回成本!與其如此,還不如允許那些糧商運輸糧食去榷場,與這些部族交易。
眼看著這個冬天養不活足夠的牲畜,各個部族乾脆就將相當一部分牲畜拉到榷場去換取茶磚和糧食,趁著冬天來臨之前,先做好儲備,免得熬不過去。
草原上這些部族雖說懼怕蟲災,但是他們拿蟲災更沒辦法,難道叫他們將草場都翻開,好在大雪來臨時凍死那些蟲卵?這等工作量,誰做得了!
顧曉上輩子經曆得最多的也就是台風梅雨季節時候的風雨和積水,對於天災的認識隻在電視上,像是什麼蝗災之類的,更是隻在網絡上看過,嗯,更多地是來源於一些穿越小說!
因此,她根本就沒想到這一重。隻聽說今年草原上同樣有旱災,養不活太多的牲畜,拿了牲畜跟中原換糧食,弄得這個冬天,市麵上羊肉的價格都跌了不少。耕牛的價錢也低了許多,這還是因為相當一部分牛被送到北方各府,由官府租給下麵的百姓,有了牛,就能花費更小的力氣深耕,來年也能提升更多的效率。
顧曉也叫莊子上買了幾頭犍牛養著,連羊也養了不少,這草原上養的羊肉質更加細嫩,也沒多少膻味,便是白水煮了也好吃,顧曉便叫多買了些。回頭又想到毛紡的事情,便叫人剪了一些羊毛清洗乾淨送到王府來。
與許多人想象中不同,其實這年頭草原上養的主要是綿羊,山羊反而是南方養的比較多。草原上也早就有簡單的手工毛紡業,用羊毛做繩索,做毛氈,但這些都不值錢,因為毛氈沒有經過嚴格的清洗,往往還會帶著濃烈的味道,牧民們習慣了,中原這邊可不習慣。各個府上的羊毛製品也有,比較罕見的是羊絨製品,是用鐵梳子從山羊身上梳下來的山羊絨做成的,這個產量很低,因此,便是宮裡也不算多。更多的就是什麼猩猩氈,但這些都是舶來品,是西洋那邊運來的,他們拿過來的時候號稱這是用猩猩血染成,用鳥雀的絨毛織成的,因此,價格也賣得很貴,因為這個不容易褪色,所以大家對於這個說法深信不疑,對猩猩氈也極為追捧。
顧曉也有幾件猩猩氈的鬥篷,不光是大紅猩猩氈,還有黃地紅花和白地黃花的,她才不相信這是鳥雀絨毛織的,以為是什麼孔雀裘還是鳧靨裘啊,她之前還特意用針挑了一點出來,發現應該就是羊毛。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