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幾步,就聽到那老婦的聲音:“這是人家貴人戴的荷包,正好可以給我乖孫用!他在外頭讀書,有這個就更體麵了!”

“哥,你攔著我做什麼!那婆子,也忒可惡了!”聽得那老婦這般言語,徒嘉澤愈發氣惱起來。

徒嘉鈺無奈地說道:“這是人家的家事,我們這會兒硬要管,人家忍了,回頭我們一走,人家該如何還是如何,說不定人家姑娘還得受皮肉之苦!好在她已經先將裡頭的銀錁子藏起來了,一個荷包,給那老婦就給了唄!”

佳婉紅著眼睛說道:“外頭女孩子都是這樣的嗎?吃東西要被罵,還得不停地乾活!”

幾個人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原本興衝衝出來,卻是怏怏地回去。

顧曉原本聽說他們在山下村子裡吃飯,琢磨著吃不好,聽說他們回來,又叫廚房用之前燉煮的羊肉清湯下了麵,又配了幾樣小菜,叫他們先墊一墊。

結果幾個孩子坐在那裡,都是一副毫無胃口的模樣,不免有些詫異,便問道:“怎麼了,難道在村裡看到什麼醃臢東西,被惡心著了?”

顧曉上輩子小時候是在農村裡麵生活過的,那會兒都什麼時候了,農村裡麵還有旱廁之類的,但是這會兒大冬天的,他們總不至於遇上那些吧!

佳姝搖了搖頭,猶豫了一下,將今日遇到的事情說了。

顧曉聽得這般說,又見幾個孩子都是一副戚戚然的模樣,忍不住歎了口氣,何止是現在,便是放在後世,重男輕女的現象依舊是少不了的,而且這個時候生產力低下,女孩子生下來,對於許多人家來說,那真的是賠錢貨。因為在孩子小的時候,女孩子飯量不比男孩子小,偏生等到大一些,能做勞力的時候,就要出嫁,給婆家乾活了!而生了兒子,娶了媳婦回來卻又能增加一個勞動力,兩相對比,對女孩子不待見就很正常。

窮人家如此,便是那等小康人家其實也未必喜歡女孩子。階層往上一點,吃飯倒是不愁,但是,如今流行奢婚,要點臉麵的人家,女兒出嫁都得備一份說得過去的嫁妝,要不然在親朋鄰居那裡都有些抬不起頭。生個一個兩個還好,要是女孩子多了,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家產就得搭進去大半。當然,你要是不要臉麵,將家裡女兒送出去做妾,那又是另說。

隻是,這些話,顧曉也不知道該怎麼跟幾個孩子說,倒是一邊李氏撇了撇嘴,說道:“這有什麼稀罕的,外頭多半都是這樣!”

徒嘉澤瞪大了眼睛:“母妃你不是說你小時候生活得很好嗎?”

李氏理所當然地說道:“那是因為我略大一點,就被定下來可以嫁到王府啊?我們家也不是隻有我一個女兒,你還有兩個姨母呢!她們一個是生得不如我好,一個是年紀跟我也想差好幾歲,所以沒被選中,她們在家裡也是得乾活的。我們家除了我專門從佃戶裡頭挑了兩個丫頭伺候之外,其他人都沒有丫頭伺候!至於家裡的活計,自然都是女人做!”

李氏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那時候

我爹還在外頭買了個妾回來,不是為了生孩子,就是為了讓她乾活的!”

顧曉都覺得有些繃不住了,她嘴角抽搐了一下:“買妾就為了乾活?”這跟她知道的不一樣啊!難怪喜兒不跟黃世仁,這被抓過去,那就直接淪為奴隸了呀!

李氏說得很是不以為然:“姐姐大家出身,哪裡知道這個!其實外頭這種事情多得很,有點餘錢的人家都會買妾,就跟買童養媳一樣,也不像是買丫頭一樣講究,花不了幾個錢。要是遇上災年,一個能乾的女孩子,幾鬥米也就換回來了!要是買丫頭,那丫頭可以贖身,按規矩或多或少還得給點工錢,可是買個妾回來,那就是自家人了,妾買回來就是伺候老爺大婦的,所以什麼活都得乾,省錢也省心!”

幾個孩子都聽得哆嗦了一下,便是圍著的幾個丫頭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開始慶幸起來。她們說是下人,但是因為從小生活圈子還是比較單純的。她們的父母也是家奴,那有家奴納妾的道理!哪裡知道外頭還有這樣的事情。

徒嘉鈺忍不住說道:“不是平民無子四十才可納妾嗎?”

李氏這就不知道了,她哪知道什麼律法,顧曉卻是搖頭說道:“這種事情民不舉官不究,何況,這是所謂的良妾,是要在衙門那邊入籍登記的,彆說是尋常百姓家了,像是高門大戶,也很少有真的去官府登記的!何況,便是上頭追究,總有規避的辦法。比如說前朝的時候,朝廷不許蓄奴,但是人家買了人回來,名義上是養子養女,做父母的,叫子女乾點活又怎麼了?”

幾個孩子愈發驚悚起來,徒嘉澤忍不住說道:“要是生在這樣的人家,我這樣的,隻怕都活不大吧!”

李氏聽了,心裡哆嗦了一下,實際上,當年徒嘉澤生下來那個弱雞模樣,她是真沒想到這孩子能養大。

顧曉見孩子們還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安慰道:“你們生在宗室王府,這已經是極大的幸運,至於彆的事情,能搭把手就搭把手,其他的,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咱們也隻求個心安罷了!”

幾個孩子都是唉聲歎氣了一會兒,一時間連去溫泉池子裡打水仗的興致都沒了,各自回去休息。

李氏這邊才回去一會兒,徒嘉澤就溜過去了。

“母妃,你是因為這個,才非要爭的嗎?”徒嘉澤也聽奶娘說過以前的一些事情,說是李氏當年在自個父王那裡幾乎是一人獨寵,便是正院娘娘也要退出一箭之地。這讓他有的時候麵對徒嘉鈺和末兒的時候,有些道德上的壓力。

李氏看著徒嘉澤,一時間有些說不出話來,好半天才說道:“可能是吧,我也不知道!”在見識過王府的滔天富貴之後,她如何還能放手,回到以前那種生活裡頭呢?即便她小時候的生活已經是家中其他人可望不可即的。

徒嘉澤想到若是自己的母親沒有進王府,可能會和自己之前看到的那個女孩子一樣,大冬天被趕在外頭紡紗織布,有點什麼好東西,都要被長輩奪走,拿給家裡的兄弟,不免就有些心疼,他有些彆扭地挽住李氏的胳膊:“母妃

,都過去了!”

李氏撫摸著徒嘉澤的背,輕聲說道:“是啊,都過去了!”嘴上這般說著,心裡倒是有點想娘家人了!

原本王府跟李家還保持著相當的人際往來,但是從徒宏遠死後,這個往來就斷掉了!顧曉可不當李家是什麼正經親戚,李氏自己也覺得心虛,畢竟,之前李家從王府撈到的好處實在是比較多,而且她那會兒委實有些囂張,顧曉能容她在王府裡麵安安生生過日子,她都已經得燒高香了,換做是她,可沒這樣的大度。所以便是想知道娘家如今怎麼樣,李氏也不敢吭聲。

好在徒嘉澤如今也大了,再有個五六年,也能封爵開府,到時候就能名正言順地與舅家往來。

李氏覺得顧曉一直念念不忘當年的事情,所以對李家也是心有成見,不願叫李家沾王府的光。實際上,顧曉如今都快將李家忘得一乾二淨。

畢竟,有存在感的是李氏,又不是李家!李家又沒上過王府的門,便是徒宏遠在的時候,將李家是當做窮親戚一樣接濟的,反正就是給錢給東西,但是李家的人是沒怎麼見的。

主要是李家一家子也沒能提得起來的,就是那種沒讀過什麼書,在鄉下還好,見了當官的說話都不是很利索的土財主,徒宏遠委實沒辦法跟這種人交流,於是乾脆就不見了。

估摸著等以後,徒嘉澤開了府,遇上自家舅舅或者是表兄弟什麼的,也會覺得是雞同鴨講。不過按理來說,他們如今不缺錢,也該叫子弟讀書,便是沒什麼天份,總該要比上一輩強一些才是。

比起李家,倒是胡家那邊比較有心氣。他們之前落魄了,也不肯來王府打秋風,權當婉嬪沒養過徒宏遠。之後顧曉恢複了給胡家的年節禮之後,胡家也沒有隻占便宜的地步,每每回禮也是儘其所能。如今徒宏遠雖說是死了,結果聖上竟是直接給這個兒子改了玉牒,以至於胡家成了王府正經的母族,顧曉自然愈發客氣了一些,胡家那邊總算不像是以前一樣,生怕占了王府的便宜。饒是如此,胡家也沒想著多攀附王府,子弟不夠出息,以至於家裡有的時候捉襟見肘,也沒硬要王府給謀個差事的意思。

這般心氣,顧曉反倒是要多惦記一些,之前聽說他們家有個子弟頗有些讀書的資質,隻是胡家比起以前敗落太多,想要謀求個明師也不容易。顧曉打聽得消息之後,便求了隆安侯,請他寫了一封薦書,給他推薦了一個先生。

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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