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串的事情下來,又到了年根上。

今年太上皇和聖上都沒有大辦萬壽節,因此,年禮上頭愈發得上心一些。宗室裡頭一些沒多少餘錢的,難免心裡頭要抱怨幾句,麵上還得老老實實為太上皇祈福延壽,說出來的祝詞看臉色一個比一個真心實意。

便是聖上,也是一般模樣,總之,宴會上那叫一個父慈子孝,其樂融融。

等著開過年春暖花開的時候,平王府與榮國府結親的消息才正式傳了出去。

宗室裡頭倒是沒什麼想法,畢竟,原本便是嫉妒的,也已經嫉妒過了,一個庶長女居然能封郡主,反倒是嫁給看起來有了衰落趨勢的榮國府,叫人生不出什麼彆的心思來。

也有一些嗅覺敏銳的,發現大概是賈赦要被重用了,要不然的話,便是平王府太妃跟榮國府那位將軍夫人有些親戚關係,也攀不上這門親事。平王府素來與禦前親近,這門婚事說不得還有上意在裡頭。

榮國府那邊,賈史氏果然有些氣惱,她原本就經常接了史家的女兒到府裡來,為此還許諾了娘家那邊不少事情,哪知道最後竟是變成了這個樣子。張氏看著不聲不響的,居然能給兒子謀了這樣一門貴親。

賈史氏也是個極為勢力的人,以前覺得平王府就算是宗室王府,也隻是有爵無權的,麵上敬著可以,不用太放在心上,因此一開始想要湊上來平王府沒搭理,之後便丟開了這事。可如今,誰叫上頭換了個皇帝呢,人家潛邸就在平王府隔壁,一直以來關係是極好的,平王府三天兩頭能得宮中的賞賜,便是沒有權力,可聖眷正隆,隨便禦前說兩句話,說不定就能頂大用。

賈史氏在這種事情上,腦瓜子倒是極為靈光,竟是異想天開,想要借著平王府的東風將元春送到禦前侍奉。按照她的意思,但凡聖上見到了元春,就沒有不欣賞的道理。

張氏都被賈史氏理所當然的話給氣樂了,她乾脆利索地打消了賈史氏的妄念:“老太太,您這是糊塗了吧!須得知道,元丫頭跟咱們瑚哥兒是一輩的,瑚哥兒以後勉強算是聖上的侄女婿,那元春也是聖上的晚輩,聖上得多大的心思,才會這般?”

“貴太妃當年不也是……”賈史氏才不覺得皇家會在乎什麼輩分。

張氏冷笑道:“可貴太妃家裡也不過是個乳母,可不是正經的親戚!”

賈史氏被張氏氣得倒仰,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大房如今翅膀硬了,對她這個長輩已經沒了半點敬畏,在賈史氏眼裡,大房甚至故意跟她對著乾。她最終沒好氣地說道:“行了,要你們做點什麼事情,大道理倒是一大堆,元春好了,難道你們就沒得好嗎?”

張氏心裡嘀咕,麵上卻是笑道:“元丫頭也是我們看著長大的,自然都盼著她好!隻是,好不好的,不能看是不是侍奉聖上,年紀輕輕的小姑娘,從小又是嬌生慣養的,依我說,倒不如回頭托了平王府,求個恩典,叫元春回來自行聘嫁才是!元丫頭如今且還年紀好,再過個幾年,想要尋個好人家都不容易,

總不能真要在宮裡蹉跎到二十,到那時候,可就是老姑娘了!”

張氏也同樣滿口都是為你好的語氣,卻都在戳賈史氏的肺管子,賈史氏還真怕大房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將元春從宮裡弄出來。對於賈史氏來說,元春將來是否幸福並不重要,關鍵是,她能不能給自己給二房帶來好處。

賈史氏得證明,自己的決定沒有錯,自己才是那個能夠讓榮國府保持榮光的人。她如今已經近乎有些偏執了,聽到張氏這般說,原本看起來慈眉善目的臉都一下子扭曲起來,她冷哼了一聲,說道:“元春的事情,你們不許自作主張!”

張氏也就是一說,求恩典不需要代價的嗎?憑什麼要將這個代價浪費在元春身上,因此,她乾脆起身行了一禮,說道:“橫豎元春是老太太養大的,我這個做大伯母的的確不方便插手!想要老太太也都是為了她好,隻盼著元春在宮裡,也能體諒老太太的心意!”

說到這裡,想到榮慶堂很久不見史家人了,張氏不免多了一句嘴:“近來怎麼不見史家幾位姑娘過來,二丫頭惦記著幾個姐姐呢!”

賈史氏聽了,臉就拉了下來。隻覺張氏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甚至是故意刺自己。史家那邊,史家老大史鼑去年秋天就犯了痰疾,原本沒當回事,隻當是染了風寒,在家靜養了幾日,吃了些止咳化痰的藥,哪知道之後,竟是愈演愈烈。到了冬天的時候,竟是已經起不了床了。

如今已經是在家裡熬日子,賈史氏的兄長史侯如今也年紀不小了,受此打擊,也是一病不起。下頭史鼎史鼐兄弟兩個這會兒也顧不得老父和兄長,已經都盯上了保齡侯的爵位。

這年頭爵位難得,史侯當年功高,得了上頭允諾,這一代還能不降爵承襲。以前這個爵位大家都覺得是老大史鼑的,結果如今史鼑都快死了,他也沒有兒子,就一個還在繈褓中的女兒,這爵位自然沒法落到長房。隻是二房三房都是嫡出,二房覺得應該順延到自己,三房卻覺得,自己這麼多年來在外作武官,立下不少功勞,唯有自己才能將史家發揚光大,因此,他也想要這個爵位。

兄弟兩個為了這事,雖說明麵上還兄友弟恭,實際上暗地裡頭狗腦子都要打出來了,隻將史侯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偏生家醜不可外揚,在這個決定襲爵人選的關鍵當口,但凡外頭傳出什麼流言蜚語,回頭在爵位的繼承上頭就要平生波瀾。

史鼎史鼐已經開始走姑母路線,求到賈史氏這裡來了,賈史氏能有多少辦法,她再強勢,也不好插手娘家的事情。她自家的事情還沒理順,再管娘家爵位繼承,傳出去還不知道變成什麼樣呢!

因此,賈史氏隻能旁觀,並希望史侯能夠撐住。說白了,若是史侯去世,史家那邊跟她的關係隻會更加疏遠,侄子對姑姑,能有多少義務,麵上客氣一些,也就說得過去。

總之,史家如今亂成一團,賈史氏又不肯表態,再有賈瑚結親王府的事情,史家那些姑娘自然不肯再來了。

張氏倒是不知道史家如今的亂象,史家那邊生怕家醜外揚,很多

事情瞞得死死的,外頭隻知道史鼑病了,卻不知道病得有多嚴重。

史家那邊當初跟著賈史氏,在賈赦和賈政之間拉偏架,賈赦對史家那邊更是毫無好感,因此,除了過年的時候去看了一下之外,根本就懶得理會史家的事情。

以至於事情都到如今這副田地了,張氏竟是渾然不知。

賈史氏沒想到這個,隻當張氏在譏諷自己,她深吸了一口氣,冷笑道:“你管好瑚哥兒結親的事情便是,平時也不見你帶二丫頭過來,如今倒是拿著二丫頭說事。”

張氏心裡翻了個白眼,她的確是想要譏諷一下賈史氏白費功夫,卻沒有拿著孩子說嘴的意思,二姑娘養在她身邊,之前因著賈史氏想要讓她跟著元春取名的事情,賈赦兩口子都被惡心了一把,賈赦如今就這麼一個女兒,乾脆將她記在了張氏名下,然後按照賈瑚賈璉的名字給女兒取名,叫做賈玫,小名就叫做玫姐兒,隻是賈史氏不喜歡這個名字,在榮慶堂這邊,隻能順著賈史氏的意思,叫一聲二姑娘。

前些日子趙姨娘又生下一個女兒,王氏擺出一副為了趙姨娘和孩子好的架勢,直接將這個孩子養在了自己身邊。說是養在自己身邊,實際上還是奶娘嬤嬤們管著。

賈史氏這會兒聽到張氏說起玫姐兒,就是心裡一動,說道:“自從元丫頭進了宮,我這邊也寂寞了許多,玫姐兒如今也不用吃奶了,不如抱到我這邊養著吧!”

張氏忙說道:“那就是個皮猴子,平時來請安裝得乖巧,時間長了沒得擾了老太太您這裡的清靜,反倒是不好,老太太若是喜歡孫女,二叔那邊不是新添了一個千金嗎?當年元丫頭也是落地就養在老太太您身邊的,可見老太太是個會調理人的,不如將三姑娘抱到榮慶堂來,也是老太太一片慈心!”

人心都是肉長的,玫姐兒從小養在張氏身邊,她生母原本也是張氏身邊的丫頭,素來對張氏也是忠心耿耿,張氏生下賈璉之後就傷了身子,再無所出,對玫姐兒視若己出。賈史氏是什麼人,張氏這麼多年看得再清楚不過了,那是真的用得著朝前,用不著朝後。若是元春沒能達成她想要的目的,說不定就要將目標放在玫姐兒身上。張氏才不想讓玫姐兒也吃這個苦。

橫豎二房就喜歡走裙帶關係,靠女兒上位,那麼,與其選玫姐兒,還不如選三姑娘,都是賈政生的,說不定賈史氏還能多上心一些呢!

見張氏油鹽不進,賈史氏隻得作罷。她如今心裡也是後悔,當初以孝道的名義將賈政一家留在榮國府,反倒是將大房分了出去,將孝順的義務都留給了二房,以至於大房在遇上這種事情的事後完全不買賬。

“罷了罷了,我老婆子不過是想要享一享天倫之樂,既然你舍不得二丫頭,那就算了吧!”賈史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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