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顧曉如今對賈家的情況知道得也挺多,因為佳婉如今回娘家次數不少,見顧曉對賈家的那些事挺感興趣,自然會多說一些。她倒是沒想過彆的,隻覺得是因為顧曉如今孩子不在身邊,平常也少有出去交際的時候,覺得無聊,所以想多聽點家長裡短的瑣事,無非就是打發時間罷了。
實際上,佳婉自己對賈家那些事情也覺得挺有意思的。她以前就當賈寶玉是個不懂事的小叔子,但如今才發現,他居然在有些人眼裡,還是個香餑餑。
薛家的那點子心思,也就是自己以為藏得比較好,對於佳婉來說,簡直直白得讓人想笑。
“要我說,薛家那邊還不如趁著女兒年輕美貌,再多陪送一點嫁妝,宗室裡頭總有人家願意接手的,像是那等什麼奉國中尉什麼的,能得個十萬兩銀子,正妻的位置也能舍出去!偏生他們又要麵子還要裡子,隻怕還嫌棄宗室裡頭爵位低的人家不夠顯達呢!”佳婉吃了一塊西瓜,抽出帕子擦掉手上沾著的一點果汁,撇了撇嘴,說道。
可卿正好也在一邊,她如今也是訂了親的人,許多話說起來也就沒那麼羞澀了,笑道:“奉國中尉肯定是不行的,下麵都沒有爵位了,倒是奉國將軍,他們肯定看得上!”
佳姝嗤笑一聲:“他們倒是看得上彆人,彆人看得上他們嗎?”
可卿有些好奇地說道:“可那賈寶玉,一個榮國府二房的次子,將來也未必有什麼前程,他們怎麼就看上了呢?”
顧曉笑道:“賈寶玉未必重要,他便是頂著個通靈寶玉,但誰能知道將來究竟是個什麼情況!關鍵是賈寶玉背後的榮國府,隻要真的結了親,他們就能借助榮國府的旗號,便是薛蟠不行,日後薛蟠有了孩子,榮國府還能照應薛家一代!他們家要是給女兒找個空有爵位,卻無權力的宗室,聽起來倒是好聽了,實際上又能如何?再說了,以薛蟠的性子,等到他妹子出嫁,還能有多少嫁妝,其實也難說!”
佳婉笑道:“母妃這話說得有理,我聽說薛蟠在外頭被人叫做是薛大傻子,一個個都拿他當冤大頭呢,隨隨便便就能從他手裡哄個幾十上百兩銀子,就他那種花法,他們家不叫女眷省著,還能如何呢?”
佳姝聽了,不免歎氣:“這麼說起來,那位薛姑娘也有些可憐!”
可卿卻是搖頭說道:“她這可憐也是自找的,她母親哥哥都是個糊塗的,她心裡沒數嗎?她管不了薛蟠在外頭的事情,就不能叫自家母親多約束一些,彆的不說,一個月少給薛蟠一些錢總是可以的!她自詡聰明,實際上也就是個糊塗人!”
可卿也算是一針見血,薛蟠在外頭充大頭,無非就是他手裡有錢,但是家裡的帳是薛王氏母女管著的,她們但凡設個限製,也能叫薛蟠少敗點家業。
實際上,到了秋天裡頭,已經沒人關心什麼金玉良緣了。
賈珠是被人從考場裡頭抬出來的。
秋闈一般是八月,已經到了中秋時候,這會兒天氣早
就開始轉涼,早晚溫差也很大,更要命的是,中間還下了兩次雨。
賈珠雖說帶足了東西,但是,他本質上來說,就是個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公子哥,之前釘雨布的時候根本沒訂好,以至於考棚漏雨,他護著考卷沒被淋濕,自己卻被雨水淋濕了一半。考場上又隻能穿單衣,以防夾帶,哪怕聽了賈瑚的建議,帶了一大塊拚接好的灰鼠皮做被褥,但這玩意又不是毛巾,他折騰半天都沒能把頭發擦乾,最後直接在冷風中感染了風寒。
當然,倒黴的其實不止賈珠一個,若是秀才試,一方麵時間短,一方麵管理也不嚴格,大不了棄考。但是從鄉試開始,考場管理就非常嚴格。考試一開始,貢院就會被鎖起來,便是考官都不能自由出入。除非你死在裡頭,胥吏們會把屍體拖出去,要不然的話,你這邊即便病得七葷八素,貢院門也是不會開的。
今年這個天氣實在是很糟糕,風寒這玩意又是會傳染的,到了後麵兩天,考場裡滿是咳嗽打噴嚏吸鼻涕的聲音,連考官都不例外。
貢院開門之後,就直接抬出了二三十個人,賈珠也在其中,儼然已經奄奄一息。
過來接人的下人看見,嚇得不行,也顧不得什麼了,立馬先將賈珠抬上馬車,快馬加鞭就往回走,另一個直接先去請大夫,也虧得他去得早,要不然金陵大夫都要不夠用了。
賈珠還算是年輕,手裡也有錢,肯用好藥,調理了半個月之後,人總算是緩過來了。但以之前他那個狀態,可想而知,他沒中,也沒臉繼續留在金陵,乾脆收拾了東西,一路返回京城。
隻是他本來就是大病初愈,按理應該仔細調理休養一段時日才行,偏生又在這深秋季節乘船北上,船上風高露重,又有寒氣入體,在路上的時候沒覺得,等下了船,就覺得不適!原本跟著的下人想要讓他在通州先停兩日,看一下大夫再說。結果賈珠覺得自己這次本來就沒考上,如今還在外頭流連,未免顯得有些不孝,因此堅持出發。
結果回了榮國府之後,彆人也就罷了,一聽說賈珠之前病得厲害,都是心疼得很,很是安慰了他一番。當然,王氏心裡頭其實有些怨恨,要知道,鄉試期間,神京這邊固然也早晚溫差大,卻沒有下雨,若是當年賈瑚肯將寄籍考試的名額讓給賈珠,賈珠就不會遇到這樣的事情。
當然,這種話,她也知道說不出口,隻得先安撫兒子,叫他好生休養,身體最重要。但賈政那邊,卻是失望不已,他才不管客觀條件,畢竟,都在一個考場上,怎麼彆人下雨了沒事,照樣考上了,你就考不上呢!可見還是不用心,甚至懷疑賈珠是因為發現自己沒考好,乾脆裝病。
賈政自個就乾過這種事情,這也算是推己及人了,當下對著賈珠疾言厲色了輸出了一番,就差沒抄起棍子揍一頓了。
饒是如此,賈珠也是撐不住,回自個屋裡的時候還好,對著李紈還好生安慰了一番,李紈原本想要告訴賈珠,自己已經懷了身孕,但看賈珠強顏歡笑的模樣,又有些張不開嘴,隻得先服侍著賈珠睡下。
結
果半夜的時候,賈珠就發起了高熱,李紈驚醒,隻是這個點,外頭都宵禁了,哪裡能請得到大夫。因為不清楚賈珠這高熱到底是風寒還是風熱,或者是彆的什麼緣故,李紈甚至連藥都不敢給賈珠用。
卑不動尊,大晚上的,便是賈珠病得不輕,也不能驚動了長輩,李紈隻得自己叫人去大廚房打了溫水過來,用帕子沾了溫水給賈珠擦身。
這邊兵荒馬亂的,也驚動了前頭的王氏。
王氏年紀大了,睡眠質量也不高,賈政昨晚上因為教訓了一頓賈珠,也沒回後院歇息,反而就在書房那邊睡了,王氏卻是聽聞賈珠生病,睡前就先在佛前念了一卷經,之後睡著了也有些不安枕,聽到外頭的聲音,王氏就驚醒了,原本想要發火,一聽是賈珠發熱,頓時不敢怠慢,趕緊披衣起來,就往後頭去了。
李紈這會兒還在給賈珠擦身,王氏過來一看,便是罵道:“你在這邊折騰有什麼用,怎麼不先去前頭稟報了,我們好去請大夫!”
李紈被嚇了一跳,隻得解釋道:“可這二門已經上了鎖,外頭也宵禁了!”
王氏罵道:“你當咱們家是你們李家嗎?宵禁又怎麼了?你家大爺病成這個樣子,你還惦記著宵禁那!”
話是這麼說,她也沒敢說拿了榮國府的帖子去太醫院值房請太醫的話,起碼賈家這邊賈珠是沒這個麵子的。因此,她立馬吩咐人,先在附近找個大夫回來給賈珠看診,等著天一亮,就去太醫院請了太醫回來。
榮寧街上就有大夫,很快就有人請了回來。
那大夫一把脈,就有些害怕,賈珠這個情況就是沉屙未愈,又添新疾,若是尋常百姓人家遇到這種事情,這大夫治也就治了,畢竟,尋常百姓人家相對於大夫來說是弱勢,治不好,大家也就認命了。但是,賈家這樣的人家卻是不同,你治不好,人家是真能將大夫收拾一頓的。
因此,這大夫誠惶誠恐地就站了起來,表示自己才疏學淺,看不了這個病,隻氣得王氏直運氣,心裡也慌得要命,她剛才對著李紈居高臨下,如今卻沒了主意。
李紈這邊也是個不敢擔責任的人,隻得在一邊垂淚。王氏見狀,有些無可奈何,隻問道:“那大夫,這孩子這般高熱一直不下,又該如何是好呢?”
那大夫謹慎地說道:“如果隻為了降熱,那這位奶奶之前的做法就沒問題,用溫水擦身,慢慢也就降下來了。隻是這治標不治本,小人本身也不擅長這個,貴府不如等著天亮了請個太醫回來,那都是國手,不是小人這等尋常大夫能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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