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壁之上淡藍色的水龍緩緩地盤旋,空間中氣氛十分的寂靜,隻能聽見自己淺淺的呼吸聲。
唐清手指輕點,眉頭微微蹙起,屏幕上的畫麵最終定格在猶如廢棄垃圾堆的機器上麵。
與此同時,空間之中那抹無法忽視的視線讓唐清渾身都炸起了毛,祂就仿佛時刻準備從自己的空間中撕下一口肉。
從來到第四基地後,這種感覺就愈發強烈。
唐清微微吐出一口氣,腦中翻來覆去地思索著,之前在空間之外看到的那個畫麵。
當時自己跟著謝弈一起在第四基地外麵來回走動,沒等他準備離開,就忽然感覺到了一陣詭異的危險氣息,那股氣息自黑白博弈的棋子上麵傳來。
帶動著周圍的空氣開始劇烈的震動,仿佛一塊巨大的石頭從天上降落小水潭上,激起了萬丈水波,輕而易舉就能把小水潭的水濺完,刺激得的唐清整個人都寒毛直豎。
而同一時刻,唐清也感知到一股非常熟悉的波動,從正在形成的屏障內傳來。
唐清麵無表情,他眼睫低垂,遮住了眼底的沉思。
從屏障內傳來的氣息極為的詭異,仿佛時刻都想著掠奪吞噬,毫不掩飾貪婪的欲望,隱約之中似乎在窺探著什麼東西。
和現在正緊盯著他空間的視線極為相似。
之前他在中心基地感知到的危險,還以為是從屏障上感知的,現在是從屏障之內傳來的。
這個屏障似乎單純隻是一個為他們黑白雙方創造的“戰場”,真正詭異的是屏障內的氣息。
而屏障內這種正在醞釀的危險氣息,和那股視線都給他一種非常不好的感覺,隨著他離屏障越來越近,就會發現,覬覦者的氣息就愈發相似。
它們仿佛在窺探著屏障之內的一切,時刻想要侵占它所“看到”的存在。
唐清的視線微暗。
他想起來之前協會的研究員們測定的錨點,確實如他們所說的那樣,屏障內似乎是一直在貪婪地覬覦著什麼,要為之後積蓄力量。
如果人類基地真的失敗,這個地方隻會成為危險存在的囊中之物。
唐清一時間感覺到了棘手,尤其是現在事情越來越麻煩。
監察者也進入了副本。
作為棋盤的監察者,那個在謝弈身體裡的存在蘇醒後,整個人的氣息都變得強大,沉穩中還帶著浩瀚星辰的無垠氣息。
自己肯定打不過,一旦馬甲被暴露,到時候他這個假神靈肯定得被帶過去喝茶。
唐清保持著冷靜,幸好監察者勉強處於中立方,然後自己如果遇到什麼難關,還能想辦法讓“裁判”過來。
當然,這仍舊不足以讓唐清放下對“謝弈”的警惕。
唐清不知道監察者與棋盤到底聯係有多深,同時也不知道他們之間的上下位是什麼。
他隻儘可能的帶著警惕去應對接下來的一切。
但是暫且不論監察者和棋
盤,現在最重要的是,屏障內的危險和一直窺探著空間的那抹視線有著同樣的立場。
他必須要努力地通關這一個騎士副本。
唐清的目光看著浮在半空中的麵板,眼神愈發警惕。
現在這個副本,不僅有那個危險的氣息關注,還讓那些監察者們主動前來,必須要慎重對待。
要在副本危險變化到無法控製之前,迅速儘快地解決掉它。
唐清目不轉睛地看向屏幕。
此時屏幕已經分成了六個直播間,說明這次有六位玩家。
畫麵中,天氣晴朗,萬裡無雲,進入副本的玩家們站在一個粉嫩的小木屋前,目光警惕地相互掃視著周圍,視線掃過其他同伴,加上他們各自總共六個玩家,三男三女。
沒等六人相互介紹,耳邊傳來了叮的一聲。
【這裡是荒蕪之地,寒風席卷,滿目蕭瑟,沒有任何生命能在這裡生存,直到可愛的小尼娜來到了這裡!】
【她把荒蕪之地變成了愛之家,滿滿的都是生命的氣息,此後鳥語花香,晴空萬裡,這裡成了生命小鎮。】
【歡聲笑語的生命小鎮和諧友好,小尼娜和小鎮的居民們每天都在努力地建設小鎮,這是多麼美好和幸福啊!】
【然而最近,一向活力滿滿的小尼娜,卻變得十分的苦惱。】
【那就是小鎮的叔叔阿姨們最近都生病了,小尼娜也舍不得他們拖著病去幫自己撿垃圾。】
【親愛的好心人啊,快去幫助勤勤懇懇建設生命小鎮的小尼娜吧!】
【讓每天建設生命小鎮的尼娜,不再為建設小鎮生產的垃圾煩憂。】
耳邊聽著電子音的旁白介紹,唐清的目光逐漸微妙起來,小尼娜?
不會是自己知道的那個小尼娜吧?
肯定是!
唐清一個激靈,在他的記憶中,帶走二級副本中的怪物薇薇的,還有將小犀牛和天鵝兩個副本聯係起來的大人物,是同一個騎士,而按照他聽到的消息,對方的名字就是小尼娜!
這沒想到這一次他居然碰到了老熟人。
隻是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
唐清想起來自己之前作為阿迪斯,還在怪物的麵前表現的和這個小尼娜很熟悉,心情略有些微妙。
幸好自己現在還有個天秤怪人的馬甲,要不就翻車了。
唐清的目光看向直播間上的玩家,在他的印象之中,小尼娜擁有連接空間以及製作各種古怪東西的能力。
當初大兔子瑞博的小薇薇,就是小尼娜送給大兔子的。
不論是大兔子還是小犀牛,都給唐清添了不少麻煩,這次碰到的“老熟人”根本不好對付。
至於幫小尼娜撿垃圾,聽著簡單,但顯然裡麵有很多坑。
此時玩家們的臉上也滿是凝重,他們相互對視了一眼。
趁著怪物們還沒有從裡麵出來,幾l個人類玩家立刻相互介紹起自己。
“軍方守
護者部隊,編號0421,朱芝蘭。”一個麵容嚴肅,臉上法令紋很深的中年女人率先開口,聲音擲地有聲。
明明才三四十的樣子,頭發卻長了很多白頭發。
六個人裡麵隻有她是來自於第四基地的軍方成員。
“第三基地,誌願者嚴桔。”一個略帶著嬰兒肥的女生微微彎了彎眼睛,她綁著利落的馬尾:“可以叫我桔子。”
朱芝蘭的目光下意識掃過她身上穿著的校服,下意識皺了皺眉頭:“你是學生?”
一般來講,誌願者如果要進去副本的話也會有要求,起碼在校的大學生,以及一些未成年人都會降級,作為次等備選的誌願者。
嚴桔搖頭,“大學剛畢業,穿著學校發的校服比較方便。”
她說著,目光看向了對麵的一個玩家。
朱芝蘭順著她的目光也看向了在自己視線死角的那個玩家,她瞳孔一縮,剛想說些什麼,下一秒就聽到了一聲痛苦的哀嚎。
“我就不該聽那個家夥的鬼話!說什麼帶上這個符咒一定會有好運。”一個身材瘦小的男人臉上涕泗橫流,他懷中的黃紙啪的一下扔在地上,使勁踩了兩腳。
隨即又蹲下身子抹著眼淚,臉上有些猙獰。
“先是一不小心進入了二級副本,好不容易出來之後又被卷入了騎士副本。”
“這是被詛咒的符咒吧!一定是吧!”男人嗚嗚地痛哭。
下一秒直接就被身邊的女人踹了一腳,“給我起來,人家小孩都還沒哭呢,你哭什麼!”
這個男人和女人似乎認識,他哭哭啼啼地看向不遠處,那個還沒有自己胸高的小身影,立馬又乾嚎了一句。
“天殺的副本!”
男人撿起黃紙站起身,有些踉蹌地走了兩步,拍了拍這個被踩了好幾l腳的黃紙,把上麵的土給掃乾淨,又塞給眼前的小孩。
“給你吧,勇敢地活下去。”
男人說著,又哽咽地捂著臉。
看著屏幕上的這一幕,唐清陷入了沉默,而男人身邊的幾l個同伴更是無語。
“我叫陳關月,是協會成員,那邊那個腦子有問題的男的,叫李千易,第四基地的普通玩家,上一局我們被卷進了二級副本。”
陳關月說的都有些無奈了,她抓了抓頭發,身上運動服胳膊處還漏了個洞,似乎是在之前的二級副本中經曆了一場惡戰。
而被李千易糾纏的那個小孩兒大約是十來歲的樣子,眼睛看上去都恍惚。
正常來講,軍方在轉移普通民眾的時候會優先轉移老弱病殘,如果不是上局副本卷進去的孩子,那就隻有一種可能。
朱芝蘭抬腳走過去,蹲下身子,嚴肅的臉上儘量柔和起來詢問道:“不要怕,你是怎麼進來的?”
她的目光掃過對方的身上,衣服也有些臟兮兮,有些殘破。
十歲已經知事了,小男孩看上去有些膽怯,他身體有些顫抖地看向眼前的幾l人:“爸爸媽媽和我在房
間裡。”
“然後,我就進來這裡。”
在陸陸續續的詢問之下,幾l個玩家也知道了這個小男孩名字叫做段春,是因為他爸媽沒有坐車離開,僥幸地認為他們不一定會被選上,所以留在了屋子裡。
“都已經經曆了三輪副本了,為什麼還有人會心存僥幸!”李千易當即破口大罵,他根本不理解這些人到底在想什麼,如果是自己的話老早就跑出去了。
但是其實這樣的人仍然存在。
比起跑出去,他們或是相信自己不會被選中,或是在意自己積累多年的家產,或是因為各種情感羈絆不願意離開。
但是他們還有孩子啊!
年僅十歲的小孩,如果單單進入二級副本,說不定還有存活的可能,但是這可是騎士副本啊。
多少人折戩沉沙,就連目前最強大的守護者都沒辦法肯定自己能活下來。
正如當初一級副本開啟時,極高的死亡率讓人望而生畏,但現在騎士副本遠比一級副本更加可怕,早已被列為了重點警戒。
段春看起來不是第一次進入副本,他硬是忍著沒哭,隻是握著之前李千易給他的黃紙,將它攥成一團。
朱芝蘭見狀把他拉到身邊。
她嚴肅的目光看向唯一一個沒有自我介紹的同伴。
“季東。”
一個胡子拉碴的中年人,見大家都介紹完了,有些泛灰的眼睛看了眼小孩,眼裡閃過一絲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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