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車輪清響,憾天衛和中郎將營士兵前呼後擁。
司空儀仗,凜凜威嚴,不容侵犯。
馬車之內。
蕭元徹和郭白衣對坐。
郭白衣自從上了馬車,便一副沉吟的神態,一句話也不說。
蕭元徹似有深意的看了幾次郭白衣,見他依舊如此神情,這才出口問道:“白衣,此間事總算有驚無險的過去了,怎麼看你還是滿腹心事的樣子啊......”
郭白衣這才回過神來,向蕭元徹一拱手道:“主公,白衣隻是心中有幾件事情尚未想的清楚明了,所以方才隻顧想心事了......主公贖罪......”
蕭元徹一笑道:“哦?還有你白衣神相想不通的事情麼?現在想清楚明了麼?
郭白衣點點頭道:“全部想清楚了。”
蕭元徹這才饒有興趣的笑吟吟看著他道:“想些什麼,不如說一說罷......”
郭白衣這才不隱瞞道:“我在主公手下做事十數年了,向來了解主公做事風格,正因為此,白衣在想,今日火藥爆炸的事情,主公真就不知情麼?”
蕭元徹眼眉一挑道:“龍煌台爆炸,我已經同你提前說了,我當然知情......”
郭白衣忙一擺手道:“我指的是......雪袞彆院......”
蕭元徹不再說話,眼瞳微縮,似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郭白衣,這才淡淡道:“那白衣以為我知情麼......”
郭白衣遲疑了片刻,終究還是朝著蕭元徹一拱手低聲道:“主公,恕白衣鬥膽揣測......白衣以為,無論是龍煌台一炸,還是彆院一炸,主公當皆知情......”
蕭元徹做了個噤聲的姿勢,這才壓低聲音道:“此話出你口,入我耳,其餘人......”
郭白衣神色一凜道:“白衣明白......”
蕭元徹這才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往馬車內一靠道:“說說罷,你怎麼就猜到我知情的?既然我知情,為何事先不做準備,已至如此狼狽呢......”
郭白衣淡淡一笑道:“那白衣鬥膽一猜,主公不要怪罪!”
蕭元徹點點頭道:“你我之間,你就不要那麼多顧慮了。”
郭白衣這才正色道:“我斷定主公知情的原因,其實很簡單。其一,暗影司曾抓了玄闡,審問出了那四句讖,主公對此十分重視,還命人將這四句讖全數抄了下來,每日研究。而且主公的彆院,更是主公親自命名為雪袞,那雪漫人間這句話的意思,依照主公的才智,如何猜不透指的是什麼......”
蕭元徹淡淡一笑,也不否認。
郭白衣又道:“其二,這齊世齋一而再,再而三的跟主公唱反調,若是在前幾位先帝時,宦官權勢滔天,他有如此作為,卻是好理解的,可是如今宦官權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再者他齊世齋又從來不跟清流和保皇派交往,反倒隻是因為當今天子的緣故,才會處處與您作對,可是,他不過是個老太監,哪裡來的如此魄力......”
蕭元徹啞然失笑道:“白衣果真心細如發啊!”
郭白衣笑道:“主公謬讚了,這些事情,若稍微多想想,便能想到,還有若是平素隻是跟主公唱反調也就罷了,主公也犯不著跟個老太監置氣,可是血詔一事,那齊世齋不可能不知情吧,主公仍舊不動他,這便是另有隱情了......”
蕭元徹點點頭道:“說下去......”
郭白衣又道:“以上種種,白衣大膽猜測,這齊世齋定然是主公留在天子身邊的一個暗樁,後來龍煌台之事,白衣更加肯定了這一點,更大膽推測此人是紫衣神教的教主。”
蕭元徹笑道:“可是就算知道他是紫衣神教的教主,也無法推測出他留有後手,要炸我雪袞彆院啊。”
郭白衣一笑道:“不不不,方才我已然說了,那讖當是被主公破解了,自然知道雪袞彆院要炸,龍煌台之事,是主公、二公子和這齊世齋一同定下的,那同樣是要爆炸的雪袞彆院,不是他齊世齋要做的,還能有誰呢?所以白衣料定,主公定然知道雪袞彆院要炸之事,而且定然清楚幕後的凶手是齊世齋。”
蕭元徹不否認道:“不錯,你推測的完全正確。”
郭白衣忙道:“不僅如此,白衣覺得主公也知道了這齊世齋是個冒牌貨,他真正的身份就是夷吾族皇室長孫黎宣。這一點並不難,中書的資料檔案中便有跡可循,白衣能夠找到,想必主公若想查假齊世齋的底細,更是輕而易舉吧。”
蕭元徹淡然道:“嗯......我的確早就知道這齊世齋其實就是夷吾族王長孫......隻是不知道他竟是無上宗師......這卻是我失策的地方......不過,白衣既然知道我對這些事情皆已洞悉,不妨再猜猜看,我為何還要以身犯險,假裝上當啊?”
蕭元徹說到此處,含笑看著郭白衣。
“白衣竊以為主公如此做,隻是將計就計,其用意有六:其一,利用龍煌台爆炸,進一步降低天子威信,借以鞏固主公的威赫,除此之外,若是真能把清流和保皇黨,甚至那幾個割據勢力的重要人物炸死,也算為主公掃清了一些障礙。”
郭白衣毫不隱瞞,侃侃而談。
蕭元徹頷首,一指郭白衣,笑道:“也就你郭白衣敢這麼不加掩飾的跟我說如此的話了......白衣啊,看來咱們的確相知深厚啊......”
郭白衣忙笑道:“那是主公從不疑我,我也就放肆慣了......”
他頓了頓,方又道:“其二,龍煌台炸後,定要處理修建龍煌台的有關人等,工部尚書岑之本就是保皇一派,這一炸,他的尚書也算做到頭了,再者憑此事,那龍台大門閥楊氏也難逃乾係,楊氏一族向來是太尉楊文先當家,而修建龍煌台的大監便是他唯一的兒子——楊恕祖。且不說楊文先如何,他定然要全力保下自己的獨子,為楊氏門閥保留一支血脈。原先楊文先在主公和清流之間搖擺不定,主公正好借此事,逼楊氏名閥站隊。”
蕭元徹點點頭道:“不錯,這一點的確是我心中所想的,隻是對楊氏門閥的處理之上,我還未想周全,等回了司空府,跟你和蘇淩那小子再議一議罷。”
郭白衣又道:“其三,龍煌爆炸,龍台百姓必亂,黎宣既是夷吾之主,必然會趁機叛亂,謀求複國。主公正好借助平亂之由,將夷吾族這個隱患連根拔起,一則增加主公在百姓間的聲望,二則也可以當做一次演練,京營衛也好,巡城司也好,五軍督提府也好,還是憾天衛也罷,一旦與渤海開戰,都是要上戰場的主力部隊,主公正好以此為試金石,檢驗一下他們的成色。”
蕭元徹不停點頭,滿臉是笑。
“其四,龍煌一炸,龍台城郊外駐軍的沈、錢、劉三家精銳必然擔心自己主公的安危,全力進攻龍台城,意圖救回自家主公,而主公正好可以看看這三家精銳的戰力到底如何,另外,更可以看看他們是否通力合作,據城門處的張士佑將軍報,三家久攻不下,反倒因為蘇淩吩咐程公郡前往離間錢劉兩家,這兩家竟先爭鬥起來,所以,主公以後可以分而治之,全力跟渤海一戰,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