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元徹看著蘇淩抱著炭火盆,哆哆嗦嗦地烤個沒完,也不理他,等了許久,見他似乎感覺好了許多,這才眉頭微皺,哼了一聲道:“行了......彆再我跟前裝可憐了......你修為境界已經提高了不少了,這點冷對你來說,不算什麼吧.....”
蘇淩這才嘿嘿一笑,將炭火盆放下,朝蕭元徹道:“什麼事都瞞不過丞相......不過小子冷倒是真的,隻是沒有那麼誇張而已......”
“你比大軍後動身......怎麼樣,兩千多死囚可查點清楚了,有沒有遺漏,或者沒死透的......”蕭元徹問道。
“丞相......人腦袋都搬家了......怎麼可能還有活口......”蘇淩瞪大了眼睛,一臉無語道。
“那你為什麼回來這麼晚?......我還以為有死人詐屍了呢?”蕭元徹瞪了他一眼,故意誇張的說道。
郭白衣趕緊出言道:“蘇淩啊,主公見你一直未歸,差點讓大軍調轉方向,回去尋你......”
他也是有意出言,修複蘇淩和蕭元徹之間的感情。
蘇淩點頭拱手道:“小子害丞相擔心了......其實沒什麼事,就是被一個牛鼻子拉著嘮嗑,他偏還是個碎嘴子,死活不讓我走......在冰天雪地裡叨叨個沒完沒了的......故此才回來晚了......”
“牛鼻子?浮沉子麼?......你們說些什麼啊......”蕭元徹似乎對浮沉子頗有些興趣,淡淡笑道。
“他?整天神神叨叨的,沒個正行的......東拉西扯了一通,沒什麼重要的......”蘇淩輕描淡寫地將他與浮沉子之間的對話掩飾了過去。
其實,浮沉子跟蘇淩所說的話,與郭白衣給蕭元徹所言的內容和意思大體都相同。
這浮沉子還是頗有心機的,更是一個旁觀者,所謂旁觀者清,他看出了蘇淩雖然下令殺了兩千多俘虜,但蕭元徹在轉頭離開的時候,明顯的帶著怒氣和不滿。
浮沉子略微一想,便想到了,極有可能是蘇淩贈粥給那些死囚的無心之舉,破壞了蕭元徹讓蘇淩背負罵名,做一個徹頭徹尾的孤臣的計劃。
所以,浮沉子才出言提醒蘇淩,當心蕭元徹可能會因此事怪罪蘇淩,弄不好蘇淩還有可能因此而獲罪。
不僅如此,浮沉子還不死心,又一次拉攏蘇淩,讓他跟自己去兩仙塢去,就不要回去見蕭元徹了,畢竟可能會被治罪。
蘇淩也是一驚,他沒想到,對於這兩千多死囚的憐憫,出於本能地想著不讓他們餓肚子去死,才給他們粥喝,結果會遭來蕭元徹的不滿,甚至有可能因此怪罪自己。
不過他也不後悔,想了想,卻是淡淡一笑,對浮沉子言道,自己回去,若蕭元徹真的因此事而治罪於他,大不了自己蹲幾天大牢,吃幾天牢飯......反正最近因為陰陽教的事情,累了個半死,正好趁著這個機會,當做休養也不錯。
至於加入兩仙塢,蘇淩從頭到腳都寫著拒絕,任憑浮沉子說得天花亂墜,就是兩個字:不去!
浮沉子也沒辦法,隻得白了他一眼,說蘇淩再跟著蕭元徹,早晚有一天必有大禍。
蘇淩一笑置之,絲毫不放在心上。
浮沉子隻得再次作罷,連送了蘇淩三句死心眼......
這些事情,還有浮沉子說的這些話,蘇淩自然是不會跟蕭元徹講的。真若是都說了,自己有麻煩不說,也會給浮沉子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蕭元徹嗯了一聲,也並未深究,又道:“那浮沉子人呢?......怎麼你一個人回來了?”
蘇淩撓撓頭道:“這我就不知道了,他隻說天門關城內再見......就一個人走了,小子見他走了,這才從後麵攆咱們的人馬......故此回來晚了......”
蕭元徹點了點頭,這才笑道:“這浮沉子倒也有趣,這就走了......也不當麵告辭......”
“走?誰走,這牛鼻子都不會走......他可還心心念念的想著丞相的賞賜呢,這一次他不賺盆滿缽滿,定然是不會離開的......丞相放心,咱們回去之後,他定然在天門關咱們的大營等著咱們呢......”蘇淩笑道。
“嗬嗬......也不知道這浮沉子,到底想要我賞賜他些什麼......蘇淩啊,你跟他有交情......他有沒有跟你提過,他想要什麼賞賜啊......”蕭元徹淡笑道。
“這......這牛鼻子平時嘴沒什麼把門的......逮著什麼說什麼......可是就這次反常......小子多次問過他,他就是憋著不說......我也沒辦法......”蘇淩也是一臉疑惑的無奈表情。
郭白衣插言道:“浮沉子能有什麼想法,無非是蘇淩所說的大賺一筆,大兄隻要準備多一些金銀,他就心滿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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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元徹哈哈大笑道:“其他事不好說,這個事,卻是不成問題......”
蘇淩和郭白衣又同時笑了起來。
可是,笑歸笑,但蘇淩卻在心中隱隱約約的覺得,這次浮沉子對所謂的賞賜十分的看重,更是言說,要拿蕭元徹的賞賜救一個人。
蘇淩追問浮沉子要救誰,這浮沉子卻不再說了......
因此,蘇淩總覺得,這一次,蕭元徹想要讓浮沉子心滿意足......怕是有些難度的。
隻是,眼下蘇淩也不便說這個。
蘇淩和蕭元徹、郭白衣三人不再說話,皆閉目養神起來。車攆之內炭火爐燒得正旺,整個車攆內一片溫暖,加之三個人也的確都累了,過不多久,先是蕭元徹傳來淡淡的打鼾聲,隨後是郭白衣也漸漸地睡著了。
蘇淩卻是沒有睡著,他見兩人都睡著了,這才輕輕地起身,將一旁的衾褥給蕭元徹和郭白衣輕輕的蓋好,自己聽著外麵吱吱呀呀的車轍響動,靜靜地想著心事。
在他的心裡,一直在問一個問題,蕭元徹,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
他覺得現在蕭元徹所作所為,自己越來越覺得看不透了,而且,很多事情,他都是不滿的。
雖然表麵上看,自己和蕭元徹之間,還如當初一樣,相處說話還是那麼的隨意,可是蘇淩卻是清楚的,不說蕭元徹,就是蘇淩本人,在心中,自己與蕭元徹之間已經出現了裂痕,而且這裂痕,還有漸漸變大的趨勢。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或許從自己知道了陰陽教的隱秘之後,又或許是從蕭元徹逼自己親自下令殺了那兩千多陰陽教的俘虜開始的。
可是,不管怎樣,蘇淩都明白,眼下遠遠還沒有到自己選擇離開蕭元徹的時候,蕭元徹畢竟是上位者,上位者的心思,自己多多少少的知道一些,但也隻是管中窺豹。
畢竟所站角度不同,蘇淩絕對沒有可能,完全的明白蕭元徹所有決定的用意的。
而且,蘇淩也知道,蕭元徹也不會跟蘇淩將他的決定和盤托出。
孤家寡人,這四個字,蘇淩此時此刻覺得,從來沒有如此的生動而準確。
或許,上位者因其高位,注定了孤獨。
蘇淩雖然明白自己的心裡,跟蕭元徹已經有了裂痕,但是隻要蕭元徹不表露出來疏遠自己的意思,自己也還要繼續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像以前一樣跟蕭元徹相處。
畢竟,自己跟他之間,有著斬不斷理還亂的關係。他被蕭元徹重用一日,他身邊的人,就會安穩一日。
為了芷月,為了不浪,為了遠在龍台的杜恒,還有所有跟在自己身邊的兄弟,蘇淩也不得不這麼做。
更何況,待回到天門關之後,還有一場更大,更棘手的事情,等著蘇淩來解決。
那就是整個天門關百姓的生命。
蕭元徹已經下定決心屠城了,可是自己絕對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慘劇發生。
這不是蘇淩聖母心作祟,任何一個正常的人,在如此駭人聽聞的殘暴血腥下,如何避免此事的發生,都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本能。
然而蘇淩也知道這件事的難度,蕭元徹做出的這個決定,是絕對不會輕易更改的,自己卻還要站在他的對立麵“忤逆”於他。
他知道,這又將是一場驚心動魄的博弈。
然而,蘇淩也從未有過的堅定,他早就下定決心,無論付出什麼代價,自己都要保全所有的百姓免受屠戮。
不求被百姓歌功頌德,青史留名。
圖的隻是一個人最本能的良知和心安。
大不了到時拚上自己的長史和蕭元徹許諾自己的虎翼將軍不要了......若是還不行,蕭元徹許諾過的賞賜,自己可還沒有用呢!
再加上這個......還有郭白衣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