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淩眼前一亮,直到此時才終於明白,為什麼浮沉子之前一直遲遲不願離開蕭營,為什麼在陰陽教時,自己希望他用蕭元徹許諾的獎賞,替陰陽教俘虜求情,被他拒絕的原因。
原來,這平素吊兒郎當,嘻嘻哈哈,沒個正性的浮沉子,心中早就打算好了。
他要救呂秋妍和呂鄺,若是事情進展得順利便最好,若是事情進展的不順利,那他這個被蕭元徹許諾的獎賞,便成為了他和呂氏父女免死的金牌和唯一的機會。
隻是蘇淩明白,當時蕭元徹隨口一說的獎賞,蕭元徹是萬萬不會想到,會被浮沉子用來救人,救的人還是他蕭元徹必殺的呂鄺。
依照蕭元徹的脾氣秉性,他真的願意兌現這個獎賞麼?
難啊!
想到這裡,蘇淩再不猶豫,也朝著蕭元徹一叩首道:“丞相......浮沉子所言,您聽明白了吧,現在他希望用您許諾的獎賞,向您要求赦免呂氏父女......丞相,這呂氏父女,一個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女娘,另外一個是癡傻瘋癲之人,他們對您來講,真的沒有任何的威脅啊......小子鬥膽,懇請您念在浮沉子屢次幫忙,立下大功的情份上,就赦免了呂氏父女,讓他們跟著浮沉子離開,從此再不返回就是!......丞相,請三思啊!......”
蕭元徹手撚須髯,眼睛眯縫著,神情陰晴不定,久久未曾表態。
郭白衣這才歎了口氣道:“主公......浮沉子所作所為,的確犯了大罪......理應不能饒恕,但是,白衣以為......他雖有錯,但前番龍台之變,他舍身相助,今次剿滅陰陽教,亦是費心周旋,如今主公亦可以看得清楚明白......這浮沉子對那呂秋妍,情根深種......還望主公三思,成全他們才是啊!”
說著,也朝蕭元徹長揖大拜。
現場安靜得出奇,仿佛掉一根針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蕭元徹隻是手撚須髯,不言不語,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眾人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起來,緊張的看著蕭元徹作出最後的決定。
浮沉子、呂秋妍和呂鄺的命運,就在他一念之間。
一念生,或者,一念死。
“嗬嗬.....嗬嗬嗬......”蕭元徹忽地淡淡地笑了起來,越笑聲音越大,直到最後,竟驀地仰麵大笑起來。
可是,他的笑聲聽在每個人的耳中,卻並不覺得有多麼的輕鬆。
蕭元徹驀地朝著浮沉子走去,半途時,與跪著的蘇淩擦肩而過,卻是半眼都不看蘇淩,徑自來到浮沉子近前,然後不言不語,眼神也並未帶著什麼怒氣,十分平靜的看著他,仿佛是在重新認識眼前的浮沉子一般。
浮沉子事到如今,卻也豁出去了,整個人變得坦然了許多,見蕭元徹一直如此看著他,卻淡淡一聳肩,似乎還是如以前那般,玩世不恭中帶著些許的無所謂道:“蕭丞相......浮沉子該求的獎賞,已經求過了......您可是堂堂的丞相......定然不會說話不做數的吧......”
“好啊!......很好......”
半晌,蕭元徹才緩緩的點了點頭,輕輕的說道。
不知道他是真的覺得好,還是假的覺得好。
然後,他轉頭看了跪在地上的蘇淩和一旁一直長揖的郭白衣,這才歎了口氣,平心靜氣道:“行了,你們一個是我的祭酒,一個是我的長史,一個跪著,一個揖著,讓彆人看去,成何體統......如今鬨的也差不多了,都起來吧......”
郭白衣這才站直了身子,暗暗的朝蘇淩遞了個眼色。
蘇淩聞言,心中一喜,忙抬頭似確定一般道:“丞相......那您的意思是願意放了他們麼......”
蕭元徹看著蘇淩道:“放不放的......你總是先站起來,怎麼蘇小子,我可是記得,你這膝蓋可是從來不怎麼喜歡跪下的......你就打算一直這樣跪著與我答話麼?”
蘇淩一怔,這才趕緊站了起來。
蕭元徹見蘇淩站了起來,這才又長歎一聲,眼神之中多了些許的意味深長道:“蘇淩啊......你可曾想過,今日我為何要讓你親自處理這件事麼?又為何一直揪著浮沉子他們不放呢?你想讓我放了他們,倒也不難,隻要你回答我這個問題,答得讓我滿意了......那我便放了他們,又能如何呢......”
蘇淩聞言,心中暗自苦笑,暗道,蕭丞相啊蕭丞相,都什麼時候了,你倒是永遠都不忘考教我......
也罷!
蘇淩並未立時回答,暗自思忖了一陣,這才拱手道:“如此,小子就鬥膽試解一番......小子覺得,丞相您今日的用意有三......”
蕭元徹聞言,微微聳了聳肩,沉聲道:“哦?那我就要好好地聽一聽了......”
“其一,這件事事發突然,在丞相您看來,浮沉子突然來救呂氏父女,這件事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所以您想要搞清楚這裡麵到底有什麼隱情......”蘇淩一臉淡然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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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嗬嗬......這卻不通了......我若是真的想搞清楚這個牛鼻子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大可以直接抓了他來問就是,何必如此大動乾戈呢?還要叫上你一同來到現場呢?”蕭元徹不置可否地淡淡說道。
“小子說過,事發突然......或者說,丞相,您其實心中早就懷疑浮沉子了......”蘇淩篤定地說道。
這下,連浮沉子都有些意外,插言道:“蘇淩......你要是想不來詞就彆硬湊......這話道爺聽著怎麼這麼玄乎呢?”
他這口氣。似乎又回到了之前的那個浮沉子的風格,好像眼下的一切難以解決的事情,竟似乎被他拋之腦後了。
蘇淩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方道:“浮沉子,說你沒腦筋吧,你倒是有些小聰明......說你有腦子吧,這你都看不明白......我且問你,連我都看出來,這次你一反常態的一直賴在營中不走,定然有問題,蕭丞相難道就看不出來麼?......”
“啊......這......”浮沉子一翻白眼,撓頭無言。
蘇淩這才又朝著蕭元徹一拱手道:“丞相定然也看出來了,這牛鼻子死乞白賴地賴在軍營之中,遲遲不肯離開,更借口沒有想好向您討要何種獎賞而賴著不走,定然有貓膩,所以丞相您也就沒有打草驚蛇,隨他留下,而您的目的,就是想看看這個一反常態的浮沉子到底想要做什麼,是不是......”
蕭元徹並不否認,淡淡點頭道:“不錯.....蘇淩,你說下去......”
“所以,小子鬥膽猜測,丞相您表麵之上不動聲色,實則在暗中吩咐了人,跟著這浮沉子,看看他到底想要做什麼......若是小子猜測得不錯,您吩咐暗中跟著這牛鼻子的人,應該是伯寧大人和他的暗影司,對不對?......”
說著,蘇淩緩緩的看了一旁的伯寧一眼,卻見伯寧仍舊一臉陰鷙,目不斜視地盯著浮沉子。
蕭元徹卻是微微一皺眉,有些意外道:“蘇淩啊,你能猜出我派人暗中跟著這牛鼻子,我倒也不是十分意外,可是,你怎麼連我派的是伯寧都猜得不差呢?......莫不是伯寧事先和你?......”
伯寧聞言,剛想出言,蘇淩卻是一擺手道:“丞相您卻是誤會了......伯寧大人自然不可能事先跟小子說明這些,若是小子事先知道了這一切,無論如何也要提醒那浮沉子,讓他約束好自己的行為,那也就不可能有今晚這樣的事情發生了......”
“那你是?......”蕭元徹有些好奇道。
“其實,猜出來世伯寧大人跟著浮沉子倒也不難,其一,丞相您與小子來到這裡時,小子就看到這牛鼻子正跟黃奎甲和伯寧大人糾纏,這院中,除了他們之外,便是十幾個暗影司的兄弟......那在外麵守著的撼天衛,並無一人進來,所以......這便是小子推斷是暗影司伯寧大人跟蹤浮沉子的第一個原因......”蘇淩解釋道。
黃奎甲聞言,麵露憤憤之色,朝蘇淩嚷道:“蘇小子......這個鳥道士,實在是胡攪蠻纏,老黃俺可快被他氣炸了,若不是看在你的麵子上,他一百個腦袋,俺老黃都給他擰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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