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懂了吧?到底懂沒懂?”歐陽戎皺眉,十分嚴格。
“懂了懂了。”翠兒忙不迭點腦袋。
“行,那你也來一遍。”他點點頭。
“……!!”
就在翠兒當著板臉嚴師的麵緊張的縮脖縮手、小心翼翼笨拙煮茶之際,門外忽然傳來隔壁的開門聲。
“嗯?兩刻鐘還沒到,阿山怎麼就出來了……”
歐陽戎好奇起身,暫時放過了欲哭無淚的某位頭牌茶藝師,前去打開包廂門。
果然是柳阿山。
不過木訥漢子瞧見歐陽戎開門,也有些訝然:
“老爺你怎麼……”
歐陽戎讓開身:“還問我,我還想問你怎麼就好了……唔,進來說吧。”
柳阿山趕緊擺手:“算了,老爺,俺不打擾你雅興,在外麵幫你守著……”
“雅什麼興,進來喝茶,彆瞎想。”
歐陽戎搖搖頭,將門外微愣的瘦高漢子迎進門。
二人在爐前落座。
柳阿山看了看旁邊老老實實認真煮茶的高冠茶藝師,臉色略愕,不禁側目望向自家老爺。
後者若無其事的給他倒茶,輕笑道:
“阿山在隔壁應該是沒喝茶吧?”
柳阿山臉色有點不好意思,兩手接過老爺遞的茶杯,低頭看著杯中倒影:
“嗯,俺……不習慣這些高雅之物,讓櫃台把錢退了,不浪費蘇公子的錢……老爺怎麼猜到的?”
歐陽戎笑了下,半開玩笑道:
“還用猜?阿山與大郎,六郎,還有我,都不一樣。”
“不是的,沒什麼不一樣,俺反而挺羨慕老爺,蘇公子,還有燕兄的。”
歐陽戎調笑:“那為何不學習一下,也去好好欣賞下茶道?”
柳阿山臉色猶豫了下,如實道:
“俺其實對現在的日子很知足了,在外麵,能跟在老爺身後做些有益百姓的事情,在家裡,也能養活老母與阿妹,不敢再奢望太多了。”
說到這,柳阿山忽將暖杯中的茶水仰頭一口飲下,手背擦了擦沾嘴角的茶葉,他忍不住傾述:
“老爺,俺家日子過的越來越好了,俺存錢在城郊那邊買了間屋,還購了兩畝田,前天去把阿母和阿青接下了山,俺再存些錢,就給她們脫賤贖身……
“不過阿母卻說贖身先不急,說要先給我說門親事,娶個踏實的婆娘回家……不過俺這幾夜想了下,俺再努把力,多攢些錢,看能不能把這兩件重要事一起辦了,都不能落下!”
歐陽戎略怔,瞧見麵前這個木訥漢子黝黑臉上露出些難言的光彩。
有滿足,有昂揚,也有希冀。
有點像黎明時漆黑天幕上的朝霞,哪怕觀者心情再差,望見後也不禁有一種同樣被感染的振奮心情。
“行,那我等你好消息。”
歐陽戎失笑,語氣又有些責備:
“不過,前日接母妹下山怎麼不和我說下,唔,下次把伯母和令妹帶來,在梅鹿苑一起吃頓飯。”
木訥漢子忙點頭,但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
他臉色猶豫了下,還是希冀問:
“老爺,那俺若是找到婆娘成婚,你……你有沒有時間過來喝杯酒?”
歐陽戎本想一口答應,頓了頓,斟詞酌句:
“若在龍城,一定到場。”
他握拳捂嘴:“咳,不過阿山,你得儘量快點。”
柳阿山一愣,想了想,趕緊點頭:
“放心老爺,肯定在您任期內,快的話說不定就是今年。”
歐陽戎笑了笑,沒再多言。
提壺給木訥漢子倒茶。
……
歐陽戎並不知道的是,他在樓上喝茶閒聊之際。
雲水閣一樓門口,正走進來一個沿著鷹鉤鼻、綠眼睛的波斯商人。
波斯商人平靜揮手,遣退熱情上前的店小二,背手徑直走到一樓大堂角落,那個趴桌爛醉的獨臂青年麵前。
他撿起地上斜倒的一壺桂花釀,坐到桌前,將酒壺擱放在獨臂青年迷迷糊糊的臉龐前。
“喲,這不是長安一百零八坊有名的斷臂劍仙阿潔兄弟嗎?怎麼來這種小地方喝酒了,難不成”
波斯商人似是後知後覺地臉上露出恍然神色,十分驚訝問。
獨臂青年似是沒聽見,宛若爛泥般撐起身子,繼續抱起酒壺醉飲。
波斯商人語氣佯裝憤憤道:
“那雲夢劍澤也真是的,穀中桃枝上都掛滿了古今名劍,還年年強取豪奪呢,連阿潔大俠唯一的愛劍都不放過……欸,這世道,真的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啊……”
桌前氣氛靜了靜。
呢喃歌謠的獨臂青年頓了頓,輕輕吐出一個字:“滾。”
波斯商人未惱,笑吟吟:
“巧了不是,鄙人在龍城有個朋友,最是仰慕英雄,正愁著家裡即將新出爐的好劍,沒有英雄般配……
“鄙人去瞅了眼,雖不是什麼相劍大師,但光看那劍爐蒸騰的氣象,估計比大俠你的那柄桂娘好的不止一星半點啊。”
一截斷臂抱著酒壺仰飲的青年動作停頓。
旋即,頹廢垂斂的青色眼皮下,一雙眼珠死死盯住波斯商人。
“走。”
……
一覺睡到下午四點,成豬了……下章在十二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