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還是老先生厲害,這鑄劍之術巧奪天工,歐陽良翰和謝令薑都沒看出端倪,哈哈連在下也被迷惑過去。”
柳子安快速說了一大通,老鑄劍師沒有說話,氣氛還是有點尷尬。
柳子安試探道:
“所以,老先生,這口劍現在還是在鑄劍爐裡淬煉著的?是有什麼高深的障眼法?”
老鑄劍師臉色平靜,看了他一眼,語氣似是好奇:
“誰說劍一定要用爐子煉?”
“那在哪裡淬煉?”
老鑄劍師轉頭看著門外山下那條奔流不息的蝴蝶溪,像是沒由來的講了一句廢話:
“何處能煉劍,它就出現在何處,誰說煉劍一定要用劍爐。”
柳子安頓時噎住無語。
老鑄劍師轉頭忽問:“柳子文死透了?”
柳子安沉默了會兒,點點頭。
老鑄劍師像是早就知道某事,臉色毫不意外。
對於那個認識打交道了十幾年的柳氏少家主之死,也毫無惋惜的神色。
老人的眼底反而隱隱閃過一絲譏諷嘲弄之色,又很快消逝不見。
柳子安有些站立不安的問道:“若是讓衛氏知道了怎麼辦?”
老鑄劍師嘲笑道:“都已經做了,現在才知道害怕衛氏知道?”
柳子安皺眉看了老人一眼:
“彆忘了,這不光是在下的事,也是老先生你的事,咱們還是想想,怎麼處理衛氏派來取劍的人吧,以衛氏的實力,說不得會有品秩極高的練氣士前來……”
老鑄劍師沒有回答,麵色如常。
於是氣氛安靜了會兒。
在房內來回徘徊沉思的柳子安,突然抬起頭,率先開口問道:
“這口劍到底什麼時候能好?”
老鑄劍師冷聲回應:
“老夫倒要問伱,這兩日蝴蝶溪的水位波動是什麼原因?說好的保持不變呢?
“自從新縣令來後,你們柳家就沒有一件事做的讓老夫滿意。”
柳子安張了張嘴,最後沒辯解,嘴巴有點苦澀道:
“剪彩禮那天,歐陽良翰讓人打通了折翼渠,河水倒灌,對蝴蝶溪水位產生了有些影響。
“另外,梅雨季末期最後一次的雲夢澤漲水開始了,對蝴蝶溪水位也有影響,不過狄公閘應該能頂住,問題倒不太大。
“老先生,現在該怎麼辦……”
柳子安說到一半,察覺到對麵老人投來的冷冷目光。
他話語頓了頓,轉而深呼吸一口氣,點點頭:
“在下明白了,柳家會再拿出一筆銀子資助縣衙儘快處理好折翼渠,看能不能堵住豁口,重新開工折翼渠第二期……不會再拖拉了。”
柳子安的臉色有些肉疼,在折翼渠這個營生上,柳家已經或被迫或主動的投入太多資源了。
最離譜的是,折翼渠做成後,這還是敵人歐陽良翰的政績。
柳子安揉揉臉龐,長吐了一口氣,不再計較短暫得失。
他繼續道:“至於雲夢澤上遊的這次漲水……歐陽良翰應該能頂過去。”
老鑄劍師冷笑:“嗬,又是指望彆人頂過去?你們柳家還真該好好感謝下人家。”
柳子安嘴角抽搐了一下,良久擠出一句:
“相互成全罷了。”
爾後,二人又淺聊了一會兒,老鑄劍師回轉過身,做出趕客姿態:
“好了,你走吧,老夫這邊已經大功告成,延誤劍成的是你們柳家,在拖後腿。
“去吧,去把折翼渠堵好,待到蝴蝶溪水位恢複之時,這口劍就能誕出了。”
柳子安臉色鄭重的點了點頭。
這位終於掌權的柳氏二家主憂心仲仲的離開。
劍爐房內,獨剩下老鑄劍師,緘默的站在爐前。
房內氣氛靜悄悄的。
直到垂目思索的老鑄劍師獨拎起桌上某位年輕縣令臨走前留下來的一壇黃酒。
開蓋,仰頭,抿了口。
他忽轉頭,朝爐門緊閉的鑄劍爐問了一句:
“你很喜歡他身上的氣?”
空房內,老人盯著前方空氣,目不轉睛,似是能看見某些常人肉眼看不見的東西。
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小家夥彆再偷吸了,剛剛若是再多吸一口,就要被那位謝氏女發現了。
“這女娃也在時刻守著她師兄身上的氣呢,嗬,可彆被發現了你在和她搶食。”
老鑄劍師枯槁臉龐,難得的擠出皺紋,笑了下。
老人朝前方溫柔的揮了揮手,像是招呼小孩子一樣。
“去吧,小家夥,去蝴蝶溪上。
“哎,真貪嘴啊,上遊偌大一座雲夢澤十幾年來漏下來的水文氣運,都不夠你吃的。
“小心點,可彆被女君殿的吳越女修們給捉到了。
“雖然,老夫的師門和東林寺,好像還欠她們一口鼎劍。
“話說,這筆舊帳,該怎麼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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