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為何。”
歐陽戎抬目看了眼她:
“個人建議,僅供參考。”
離裹兒垂眸舉杯,大袖掩嘴,飲了口茶,輕聲說道:“可我討厭衛氏的人。”
“那隨你吧。”
離裹兒一愣,不禁看了看歐陽戎一副“你最好彆聽、我懶得再管”的表情,她“撲哧”一聲,驀笑開口:
“其實我也是這麼覺得的,我們家闊彆朝堂十數年,處於弱勢,在朝野一片空白,若還想安然回到京城,那就暫時誰也先彆得罪。
“雖然我不喜衛氏,但是不妨礙虛與委蛇,所以下午我示意接客的阿兄收下了衛家庶子送來的生辰禮,禮送出門。”
歐陽戎臉色緩和了些,隨口問道:“收了禮就送出門嗎,人家千裡迢迢趕來龍城送禮,不留下吃個飯,家宴接待一下?籠絡籠絡感情?”
離裹兒蹙了蹙眉:
“不然還要如何,為什麼要用家宴接待他?這衛家庶子隻是個外人而已,家宴的話,我不太喜歡在外人麵前露麵,今日下午當街作畫,也隻是無奈,隻能摘下麵紗。”
歐陽戎好奇不解:“我不也是外人嗎?”
沒戴紫紗的離裹兒瞥了眼他,沒有回答,繼續清脆說道:
“況且今晚的家宴,我們還有重要的人要招待感激,比其重要得多,所以留個外人吃飯乾嘛?”
歐陽戎斜眼看了下她,閉口不去接話。
離裹兒卻是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像是期待他接茬。
隻可惜某人裝糊塗老天才了,某位冤種小師妹認證過的。
離裹兒也像是看出了這點,隻好無奈主動開口:
“歐陽良翰,今夜可是我家阿母下廚,我與阿兄都很少吃到呢,你確定不去嘗嘗?”
“沒這口福。”歐陽戎搖頭喝茶,似是想起某事,他放下茶杯,小聲問道:
“既然你也姓離,那應當對一些帝王家事挺了解的吧,有件事我一直挺好奇的。”
“何事?”
“當今聖上姓衛,那她可有名字?”
離裹兒眼神露出些古怪神色,上下打量了下歐陽戎:
“你要知道這個乾嘛?”
“好奇。”他臉色平靜。
離裹兒安靜了會兒,臉色嚴肅了些,點頭道:
“女子的小名本就隻能親近之人知道,更何況還是當今聖上,這種私密之事不能亂傳。”
“我知道……咦你這是……”
歐陽戎剛要回話,便卡住了,因為離裹兒已經二話不說的起身,走到了梨木書桌前,捏起筆杆,在一張白紙上,寫下一個小字。
歐陽戎走去,瞧了一眼。
離裹兒又落筆,將此字謹慎劃去,宣紙上隻留下一處暈染的墨團。
歐陽戎沒有意外她這番舉動,他轉頭看了眼窗外,微微皺眉:
“昭字嗎……和我此前猜的,果然有些不同,看來兩方世界還是有些區彆的。”
他呢喃自語,聲音細微。
“什麼有區彆?”離裹兒豎起耳朵,隻聽到些隻言片語。
“沒什麼。”
解除了疑惑,歐陽戎臉色索然無味,隨口瞎掰:“隻是覺得這字稍顯秀氣,不太符合我對一位手段鐵腕的開國女帝的印象。”
“秀氣?”離裹兒搖了搖頭,無語撇嘴:“那什麼字不秀氣,也符合你印象?”
歐陽戎接過她手裡墨汁仍飽的筆杆,隨手在紙上落筆,寫了一個字。
“這是何字,怎麼從沒見過?”離裹兒微微蹙眉,低頭打量,眸光掃了掃,臉色好奇:“上明下空……是何讀法,真有這個字嗎?”
歐陽戎微笑輕念:“曌。”
與昭同音。
離裹兒鎖眉苦思冥想,還是不認識,微微搖頭:“聞所未聞。”
歐陽戎開玩笑道:“你看此字,日月當空,就宛若女皇陛下的恩澤與光芒普照天下黎明百姓,是不是十分契合,比昭更好。”
離裹兒愕然,看了看歐陽戎,又低頭看了看紙上的墨字。
安靜許久,她忽抬頭,一本正經問:“此字是從何而來?出自什麼先賢古籍?”
歐陽戎半開玩笑道:“就不能是我造的?”
離裹兒眼底有些複雜,盯著他的臉龐看了好一會兒。
隻當是個小插曲,歐陽戎看了一眼窗外深沉夜色,扭頭將離裹兒茶杯盛滿,暗示送客。
離裹兒起身,將寫有“曌”字的宣紙折疊了幾道,默默塞進袖中,俏臉平靜。
歐陽戎也不在意,送客出門。
院門前,離裹兒忽然停步轉身,手中燈籠照亮歐陽戎麵孔:
“歐陽良翰,你最近對很多事都不上心,甚至偶有不耐……你是不是想辭官歸隱?”
歐陽戎看了看她認真的臉色,麵上輕笑搖頭:
“淨瞎猜些什麼呢,就送到這了,恕不遠送。”
離裹兒瞧了瞧他輕鬆的表情,輕輕眯眼:“我會幫你保密的,不告訴謝姐姐她們,其實你不用瞞我。”
歐陽戎側目瞅她,露出一副“你說什麼呢我不懂”的表情。
離裹兒點點頭,沒太追究:“也行,沒有就好,不過……”
她頓了頓,語氣狀似漫不經心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麼禮物準備送給我來著?”
歐陽戎:……
離裹兒欲言又止。
某人板臉:“喂,過分了啊,你出身皇族、家資富裕,還要找我一個窮酸書生反複討禮?恕在下家貧,無物奉送。”
離裹兒眨了眨眼,轉而語氣輕鬆道:“玩笑而已。不過你贈的那首《歸去來兮辭》,我……十分喜歡。”
歐陽戎隻當是客氣話,同樣客套幾句,送走了俏臉仍舊有些依依不舍之色的梅花妝小女郎。
門前,他回過頭,用力揉了揉僵硬臉頰,嘀咕:
“怎麼覺得此女越來越邪乎了……”
回到梅影齋,遣退彩綬等黏人丫鬟,窗邊,離裹兒抬頭看了眼天上心心念念的“明月”,她伸手從袖中取出他的字,站在月光下,低頭注視,怔怔出神:
“竟還有造字之才……日月當空,是為曌嗎……我很喜歡,祖母應該也很喜歡……”
若有所思了片刻,她自櫃子中取出一柄華奢短劍,正是衛家贈禮。
離裹兒隨手揮去,厚重紫檀桌麵一角,齊斷,墜落。
附近窗台,一隻名為銜蝶奴的瘸腿白貓炸毛伏地,絲毫不敢動彈,曾經十分桀驁不馴的它,腿上劍傷曆曆在目。
“劍鋒尚可,不知殺人利否。”
小女郎手撐下巴,望月輕語。
在整理細綱,先鋪墊過渡下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