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君子也防匠作一百一十六、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後殿院子裡的氣氛,稍顯寂靜。
除了閉目念經、沒有停頓的密印頭陀外。
在歐陽戎大搖大擺走進來後,李栗、席道長、慕容氏兄弟皆聚精會神的觀察起四周。
特彆是屋頂處的慕容氏兄弟,確認了真的隻有他一個人赤手空拳,孤身前來後,朝李栗、席道長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
“嗤——哈哈哈。”
輕佻道士突然捧腹大笑,似是遇見了非常好笑之事,指著麵前這位戴青銅獸麵的儒衫青年不亦樂乎問:
“哈哈哈等等、等等,先問一下,趙如是你宰的?”
“對。”
“你是執劍人?”
“嗯哼。”
“幾品來著。”
歐陽戎如實道:“八。剛到。”
“一個人來?鼎劍呢?”
“沒帶……其實它通靈,蠻有個性,有點管不住它,自己玩去了。”
“哈哈執劍人管不住劍哈哈哈哈笑死道爺我了……劍不聽話的執劍人哈哈,讓道爺我緩會兒哈哈哈哈……”
從歐陽戎進來起,到剛剛與席道長問話,李栗幾乎全程都在死死盯著他戴青銅假麵的臉龐看。
此時聽到了席道長的笑聲,李栗也嗤笑了下。
屋頂上戒備的慕容氏鮮卑兄弟,對視了眼,都咧嘴笑了,隻不過笑露白牙,有些陰冷。
棺材旁,密印頭陀略微停頓念經,睜眼看了下戴麵具的寶藍儒衫青年,微微搖了搖頭,繼續誦經渡人。
“喂,你小子是不是腦子秀逗了,跑來問傻冒問題,還請道爺赴死?哈哈哈樂死道爺了……”
在席道長的笑聲帶頭下,院子內一片歡快的氣氛。
寶藍儒衫青年不答,抬手扶了扶青銅麵具下巴,看不清這張麵具下的表情。
隻是身處在嘲笑戲弄之中,身影一時顯得有些孤零零的。
然而看見他做出這個十分眼熟的扶下巴動作後,波斯商人那一雙綠豆大的碧眼頓時惡狠狠的瞪大了點,厲聲質問:
“伱把六公子怎麼了?還有,你是不是歐陽良翰?!”
這個問題實在太蠢,歐陽戎沒回答,略顯無奈的搖頭:
“都問完了?那到在下了。”
也不等李栗等人氣笑打斷,他無比認真的問眾人:
“我有一個朋友,曾在本寺地宮認識一位姑娘,本以為是個善良路人,後來回頭方知淵源匪淺,甚至可能還有大恩於他,且不圖回報,甚至若不是他發現,永遠蒙在鼓裡。
“此事他最近時時念想,他說,除了小時候家人誤會的事情外,他其實也沒覺得有多麼虧欠愧疚,畢竟此前二人都不認識,這種陌生的好更多的是給人壓力,可能這也是那小姑娘救人都瞞著他的原因吧,千方百計為他的感受著想。
“他什麼都明白,也知道裝傻不見最好,他有正事做,小姑娘看起來也有正事做,兩條平行線,何必冒昧乾擾,可嘴上豁達,心裡卻是有些空落落的,常常給我念叨複盤這份奇緣,我還不知道他嗎。
“我問他是不是見色起意,他立馬搖頭,說對人家姑娘,沒啥不切實際的貪念奢望,其實這點我還是挺信的,我這朋友確實是個正人君子。
“我勸他說,既然古寺相見,就是與佛有緣,那就聽佛祖他老人家一聲勸。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諸法因緣生,諸法因緣滅;
“沒有永恒不變的事物,他與那個姑娘的關係亦是如此,這段奇緣本性是空的,如果自性不空,則不能有……既然自性本空,還插肩而過,那就是當下無緣,無須著相,有緣自會相見,無緣又何必糾結。
“他點頭說邏輯上可以接受,但他實際卻毫不聽勸,瞧著還愈發珍惜此緣,逆流而行,我百思不得其解,你們可知這是為何?我這朋友還該不該勸?”
歐陽戎語氣誠懇:
“說完了,諸君誰先來?”
“什麼亂七八糟玩意兒,跑來消遣咱們來了,操汝孃!”
屋頂處,清冷月光下,鮮卑漢子中的兄長慕容旗終於忍不住了,罵咧走出。
歐陽戎看了眼他。
“死到臨頭,還問汝娘呢問。”慕容旗表情暴虐,朝某個道士不滿道:“姓席的,你說要人頭,再不動手,俺就摘下他腦袋,彆說俺不給你麵子。”
席道長表情吊兒郎當的點點頭,輕佻一笑,可餘光卻瞅了下風輕雲淡的歐陽戎身影,心中微微皺眉,似是好奇此人自信哪來的。
剛要開口,下一霎那,他與眾人的視野裡,站在屋頂上的鮮卑漢子,一顆腦袋從脖上滑落,砸碎腳邊破瓦,滾落下去。
慕容旗無首屍體倒下,前一秒還暴虐不滿的表情凝固在這顆滾動的頭顱上,他眼底猶帶不可思議之色。頭顱掉進庭子空地上,借著慣性,骨碌碌滾到棺材前方的李栗、席道士腳邊。
歐陽戎麵色如常:“浪費時間,請君先死,下一個。”
目光投去。
全場寂靜。
沒人看清劍的影子。
但很顯然,這是傳說之中寒士的鼎劍神通……歸去來兮。
可問題是,寶藍色儒衫青年是何時布劍完畢的,鼎劍又是從何處來?
下一霎那,寂靜院子陡然陷入混亂,眾人驚動,李栗率先躲到密印頭陀、席道長身後。
“草他孃,還等什麼!”屋頂處,失去兄長的慕容安紅眼暴起,腳下屋瓦炸為齏粉,炸,流星般衝向歐陽戎。
而距離最近的席道士和密印頭陀,比慕容安的反應速度更快,毫不猶豫,幾乎一齊出手,一出手就是傾力而為。
因為執劍人若是布劍完畢,那麼場上幾乎隻剩下兩種結果。
要麼眾人引頸受戮,被一一摘頭。
要麼搏上一把,靠近執劍人,爭取在眾人死光之前,撕碎這個脆若琉璃的執劍人,使殺力無匹的鼎劍無主。
否則凡人之軀,與一口神話飛劍硬碰硬?簡直找死。
此刻,眾人出奇默契,爭分奪秒出手。
隻見密印頭陀四周突然出現一道金燦燦拈花大佛虛影,拈花手掌徑自拍向歐陽戎腦袋。
前一秒還輕佻放蕩的席道士渾身氣勢陡變,眸子化為血紅,表情平靜威嚴,隱隱帶有神性,同時身上氣息暴漲,七品巔峰、六品初階、六品中階、六品圓滿、五品……
這一幕幕,全都發生在今夜格外清寒的月光下。
歐陽戎表情平靜,任由請了某尊未知存在降身的席道長渾身氣息往五品暴漲,他抬手一指,朝向密印頭陀。
一口飛劍,從天而降。
洪鐘大呂之聲響徹全場,大佛金身被一劍劈碎,密印頭陀鮮血噴出,後背撞在棺上,原本枯寂的表情震驚萬分。
歐陽戎回過頭,朝氣息剛剛抵達五品的席道長頷首:“可堪一劍。”
“爾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