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八、雪中燭:捉到你了(1 / 1)

不是吧君子也防匠作一百一十八、雪中燭:捉到你了“???”

看著手裡的紫色肚兜兒,歐陽戎陷入了短暫的沉思。

他打開即將關閉的劍匣,兩指撚出一條深藏功與名的纖細劍弧,一臉認真問:

“你……你這是從哪片樹林裡撿來的?”頓了頓,語氣蘊藏些許期待:“是撿來的對吧?”

匠作扭了扭,掙脫主人手指,在手握肚兜兒的主人頭頂熟練的轉了兩圈,然後一頭紮往西南方向,又轉彎飛了回來,這一來一回的動作,隱隱是驕傲自豪的指向不久前囚禁某位冰冷冷宮裝少女的方向。

再加上,外麵秋夜晚風寒冷的,他指肚卻能明晃晃感受到這件“撿來肚兜兒”上的些許餘溫。

歐陽戎滿頭黑線,咬牙道:

“我這一生行善積德,何德何能攤上你這鼎劍。

“本來算留一線,現在倒好,伱把人家守身如玉的黃花大閨女私衣都搶來了,這不是羞辱結仇是什麼?

“剛剛在人前調侃你不聽我話,還真沒說差。”

歐陽戎不由握拳,語氣恨鐵不成鋼。

匠作原本在他頭上滴溜溜轉圈,像是驕傲自豪等待主人給予的、讓它在外麵多玩一會兒的獎勵,此刻聞言,突然懸停,“湫”一聲,一頭紮進劍匣。

砰——!

劍匣重重關上。

不理他了。

“說你幾句都不行了?再不說你,下次鬼知道你還要帶什麼回來?”

歐陽戎搖頭,追道。

長條劍匣,躺在桌上,紋絲不動,沒有應答。

此刻,大佛前的桌案上,一盞孤燈點亮,襯的大殿愈發空曠寂靜。

隱隱有冷香浮動。

歐陽戎望向西南方向,思索了會兒,有些歎氣。

心裡暗道一聲“罪過”。

目光挪向有些燙手的深紫肚兜兒。

他微皺眉頭。

在大周朝,紫色可不是什麼人都能有資格穿的,乃最高貴神秘的顏色。

因為受限於這個時代的著色工藝,得到的紫色布料異常珍貴。

民間對於大周宰相們,有“朱紫相公”的稱謂,因為官服朱紫,其中紫色官服比朱色官服品秩還要高,乃是三品以上朝臣專屬。

並且練氣士中,紫色靈氣,亦是上品獨有。

且當朝女帝,尤其鐘愛紫服。

於是服紫,也順其自然成了大周頂層貴族間的一種風尚,是身份尊貴的象征。

普通人自然不可逾越亂穿。

例如小師妹,作為五姓貴女,陳郡謝氏的門楣,可以輕易服紫,彰顯高貴門楣,隻不過小師妹喜惡隨心,對紫色不感冒,甚至嫌其招搖,反而更喜歡蘭花的白潔或藍調,小師妹的貼身肚兜兒,就從不帶有紫色。

彆問歐陽戎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

那個容真,往日看隻穿一件素白宮裙,冰冷嚴厲,沒想到裡麵竟是一件紫色私衣,倒是有些出乎歐陽戎意料。

雖然這種女子穿著裡麵的貼身小衣與官服品秩什麼的並不掛鉤,穿它不算逾越。

但是依舊說明了一點,容真的出身不簡單,反正肯定不是什麼平頭老百姓,是有些門楣的,隻是不知為何入宮做了女官。

不過這件紫色肚兜兒洗的發白、隱隱褪色的布料,無不顯示出其女主人的苦行清修。

這又作何解,難道是什麼家道中落、流落宮廷的經典劇本?

反正容真這個名字,肯定是宮廷化名,就像女官妙真一樣,本人至少還有個宮外姓名。

其實按照常理,女人家的貼身私密衣物上,應該都會繡有一些字句,或是女子小名,或是情郎、或是詩句,展示豐富細膩的內心世界。

容真應該也不例外,這件攤開仔細找找,說不定能有發現。

隻不過,一個大男人在昏暗佛殿裡,埋頭燈下研究人家女子剛被拽下的貼身衣物,這畫風未免太離譜了些。

歐陽戎做不出這種事。

眼下,他隻覺得被匠作意外帶回來的此物棘手,無翻找之意,君子慎獨。

“這新累贅怎麼處理……”

歐陽戎麵露一點難色。

好不容易處理完所有馬腳,結果多出一件不在計劃中的玩意兒,說不定一會兒,容真就循著氣息,帶著一眾女官,順藤摸瓜“殺”了過來。

他摸索懷中,焚天蛟油已然用完。

至於還給人家……還,是不可能還的,至少不能當麵還,他不要麵子了?就算萬一的萬一,以後被找上門算賬,也主打一個死不承認;鼎劍行為,憑啥劍主買單?

歐陽戎頷首,看了眼桌上的一盞孤燈。

稍微猶豫了下。

當即將紫色肚兜兒揉成一團,他走去桌前,取了一隻煙爐,倒空爐灰,把空煙爐擺在燈前,要將衣團放入其中,再行燒毀。

這時一道生疏卻冷淡的女子聲音在他耳畔響起:“捉到你了。”

其實確切點說,這道生硬的女子聲音不隻是在他耳畔響起,還在大孤山上下所有此刻清醒未睡之人耳畔響起。

它來自雲霄九天之上,響徹大孤山。

歐陽戎先是愣了下,倏然一驚。

頭頂上方,不久前修繕完畢的抄經殿金瓦屋頂,被從天而降的雪白劍氣整個掀開。

像是臘月提掃帚出門掃雪,萬千碎瓦炸裂紛飛。

漆黑冷風宛如海水一般倒灌入殿,歐陽戎的寶藍色儒衫吹的獵獵作響,身前那一盞孤燈,瞬間熄滅。

這一瞬間的驟變,宛若夢境與夢醒的切換一般,本處於空曠寂寥的青燈古佛場景,一睜眼就被冷冽晚風與滿天繁星的場景取代。

而就在這星漢燦爛的夜空之下,歐陽戎仰頭,依稀瞧見了那熟悉的一幕……一人與一禽。

隻見一隻通體雪白、四目三足的古怪猛禽在明月之下展翅高飛,清吟一聲,如流星般,羽翼劃過漆黑如墨的深沉夜幕。

一道被雪白狐裘包裹的高大女子身影,躍下了鳥背,兩手自如伸展,大袖紛飛,腳尖朝下,正從九天之上緩緩墜落。

在此刻的歐陽戎眼裡這是“緩緩”,然而實際上,卻隱隱有破空之聲,風馳電掣。

下墜之勢,也導致她一頭金燦燦的及腰長發倒懸在頭頂,遠遠看去,宛若一粒曳長搖擺的燭火,烈風都難以將其吹滅,且越燒越烈,似要燃燒天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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