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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纓本來正在甲板上看風景,臨近離彆有些沉默,沒想到卻瞧見了熟人。
她俯視的目光也落在了船下歐陽戎旁邊的冷冰冰小娘子身上。
發現此少女臉蛋幼態且甚美,應該是個北方人,沒有南方小娘子的柔和五官,肌膚倒白,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帶點胡血,五官深邃而淩厲,一看就是不好相處的,用道士的話說,太凶了,壓不住。
秦纓多瞧了兩眼,又看了看她旁邊的歐陽良翰,微微歎息。
這世間男女之事,有時候就是這般殘酷,旱的旱死,澇的澇死。
不過同為女子的秦纓,仔細一想,倒也明白這位檀郎為何如此受歡迎了。
因為女子潛意識裡,大都有一套篩選邏輯存在。
對其它女子們爭奪的男子,下意識的投去注視。
潛意識裡覺得,能被其它女子們看上並激烈爭奪,一定是特殊且稀缺的資源。
算是某種天然的雌競,爭奪強大優秀的配偶。
秦纓自己也難以免俗,當初在洛陽,不也是在仕女圈子裡久聞歐陽良翰的大名嗎,來了潯陽城後,也第一時間想見識見識……後來事實也證明,果然名不虛傳,甚至更加出乎意料。
眼見歐陽良翰與那冷顏小娘子即將無視路過渡口,秦纓回神,鬼使神差的喊了一句。
歐陽良翰回頭瞧見了她。
他似是安撫了下有些爭吵的冷顏小娘子,讓其在船下等待,他登上船去,打了聲招呼。
“秦小娘子這是要去哪裡?”
“去西南前線,看望阿翁,前些日子聽說軍營出了些事。”
“難怪。”
“歐陽公子,船下這位小娘子是……”
歐陽戎當即解釋了下同僚的關係。
“監察院的同僚嗎……知道了。”
秦纓微笑點頭,似是多餘的說了一句:
“歐陽公子不用太擔心,謝家姐姐現在應該在潯陽王府那邊,船馬上要開了,我也一時半會回不來潯陽城,就算回來了,估計也忘記了,我記性不太好。”
歐陽戎:……
秦纓又補充了一句說:
“其實男子風流點沒什麼,負責唄,但是要顧及佳人感受,分好主次,再處理好她們女子間的關係……不過我相信,歐陽公子能處理好的。”
這時,甲板上的二人,看見船下方等待的冷冰冰少女似是有些不耐煩了,準備甩袖走人。
秦纓似笑非笑看向矢口否認的歐陽戎。
“要不歐陽公子還是下去吧,顯然等急了。”
說完準備招呼船夫,催促啟航。
“秦小娘子稍等。”
歐陽戎突然抬頭喊住秦纓。
後者疑惑:“何事?”
“在下想討回一物,不知道還在不在你這裡……另外,你這兒有筆墨紙硯沒……”
秦纓臉色愈發好奇……
不多時。
歐陽戎走下了船。
找到了不耐煩大半天、還是沒走的容真。
“不多和你情人敘敘舊?”
“不是情人,是朋友。”
“嗬。”
“真話。”
“但這女子看著對你有好感。”
“何以見得?”
“直覺。”
“希望容女史的直覺多用在正事上。”
歐陽戎無奈搖頭,取出一枚散發桂香的橘紅色香囊,待在腰上。
容真表情動容:“這是……”
歐陽戎一本正經的點頭:
“其實帶了,之前不好意思取出來,今日之事確實是我欠妥,令容女史當眾丟了麵子,實在抱歉。
“這樣吧,我補贈容女史一物。”
他二話不錯,再度摘下橘紅色香囊遞出。
容真臉蛋緊繃,語氣森冷:“借花獻佛?借的還是本宮自己的花?”
歐陽戎努嘴道:“你回去可以打開看看,是不是隻有你的花……”
“裝神弄鬼。”
不等歐陽戎開溜,容真冷哼一聲,當場打開了香囊,從桂花香料中取出一張折疊的紙條,打開小紙條一瞧,她立即愣神。
“欠……欠條?”容真微微睜大星眸。
看著紙上“欠詩一首”的四個大字,還有下方白紙黑字的某人落款,她小臉神色有些匪夷所思。
還能這樣?
“咳咳,改日還你一首詩,先欠著。”
歐陽戎泰然自若的丟下一句,撒腿走人。
這枚鵝黃色桂花香囊,是當初寒衣節容真送的,後來被他藏於劍匣之中,又被【匠作】出賣,遭小師妹質問。
幸虧當時有秦小娘子救場。
不過也將錯就錯,在小師妹的視線下,把橘紅色香囊“歸還”給了秦纓……
江畔,容真一手握香囊,一手抓住落款歐陽良翰的厚臉皮欠條,小臉有些怔神的看著他匆忙跑路、有小點狼狽的背影。
好像從認識起,他每次都能出乎她意料,不管大事小事。
某刻,這漆黑呼嘯的晚風中凝望遠處的冷冰冰少女撲哧一笑,又飛速壓住唇角。
像一朵深夜懸崖綻放的雪蓮花,可惜這破天荒的一幕無人有幸目睹。
動作輕柔的收好橘紅色香囊,容真冷臉走人。
“哼,沒個正形,成何體統。”
……
離開容真,來到無人處。
歐陽戎長鬆一口氣。
袖中的小墨精第一時間跳了出來,戳著他鼻子,鄭重譴責:
“歐陽良翰,你怎麼天天給人打欠條,現在倒好,還是給欠錢臉仙子打欠條,你也是不嫌命長,連她都敢欠,要萬一回頭追你討要怎麼辦?就不怕漏了文氣?”
“說不定已經懷疑了,或者事後會懷疑,所以才更要打個欠條,此乃緩兵之計,爭取時間,同時防止事後生疑。”
歐陽戎搖搖頭,冷靜分析:
“至於欠詩,我回去讓大郎、六郎她們作一首,我過幾天再轉交不就是了?不是我的文氣,隻要不是讓她當場監督就行。”
“最渣男,沒有之一!”
這時,歐陽戎陡然停下腳步,皺眉四望起來。
“你看什麼呢?難道有漂亮小娘子?在哪?在哪?本仙姑也要看!”
儒服小女冠十分鬨騰的躍上歐陽戎肩膀,學著他,也東張西望起來。
歐陽戎不答,看也不看,抬手把妙思塞回了袖中,又按下了她企圖掙紮外探的小腦袋。
觀察了會兒左右,沒啥發現,歐陽戎迅速轉身,返回槐葉巷宅邸。
一路上,眼底時不時稍瞬即逝的閃過一道紫光,他皺眉不已,某刻呢喃:
“新福報?怎麼是在這節骨眼上。奇怪,這又是怎麼觸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