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還是下了。
在謝令薑快步走出幽靜小院的時候。
但她沒回頭去取傘。
直接入了雨幕中。
撞見了在小院外不遠處路口等待的一襲紫衣。
紅衣對紫衣。
前者高挑豐腴,後者嬌小玲瓏。
二女相距六步。
細細簌簌的小雨,落在她們的身上,紅紫顏色更深了點,偏向暗黑色調。
謝令薑率先開口,說了一句話。
不過卻被頭頂“轟隆”的雷聲遮蓋。
一旁的裴十三娘沒有聽清楚,另外,她回頭時發現,後方燕六郎的身影又不見了。
容真也不知有沒有聽到雷聲中的那句話語,歪頭問:
“沒把他倆腦袋全拎出來,謝姑娘是真的令人發笑啊。”
謝令薑一字一句:
“我說,讓路,你是聾了嗎。”
容真臉蛋上的枯寂神色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的冷漠色,隻剩餘微微泛紅的眼眶,此刻她淡淡回話:
“沒看到本宮是來辦案,捉反賊妖女的嗎,是瞎了嗎。”
謝令薑冷聲問:
“這裡哪有什麼反賊妖女,彆聽風是風,聽雨是雨的,還有,是誰告訴女史大人,這裡有妖女的?
“不過,硬要說妖女,這裡確實有符合的,還是個狐媚子妖女,不過這女的不在院子裡,在外麵。”
“嗬,你還是先管好你自以為的男人吧,本宮看著都替你急,彆下次又帶了幾個妹妹回來,你說,氣不氣?”
謝令薑頷首:
“哦,你氣了,他敢帶新妹妹回家,但竟然不是你,氣死了,真是氣死了,先來後到,又矮了一頭,欸,這事辦的,往哪說理去。”
說到這兒,謝令薑還瞥了眼麵前紫衣宮裝少女,似是打量她的身高,一語雙關。
容真笑吟吟:
“彆姐姐當著當著,突然哪天成了妹妹,站著比人高,坐下卻矮了截,可笑可笑,謝姑娘還是先學學怎麼管好男人吧,要是學不會,可以退下來,會仰脖子喊姐姐就行了。”
謝令薑走近三步,有些疑惑的低頭看了看麵前的宮裝少女:
“你覺得,有些人需要我仰脖子嗎,低頭都嫌累,女史大人,你說是不是。”
容真沒有仰頭,漆眸上翻瞅著她,微扯唇角:
“沒空聽你啞謎,謝姑娘完事了沒,完事就趕緊走人,彆耽誤本宮接下來辦案。”
“辦案,辦什麼案,有什麼案可辦,女史大人淋雨淋糊塗了?趕緊回去吧,大雨天的,說大話胡話都容易被雷劈,家裡沒教過你嗎。”
容真腳步紋絲不動,似是有真氣外放,周遭的細簌雨水無法進身她三步以內。
而三步,正好也是謝令薑與她的直線距離。
容真一雙漆眸,有些自若的偏開:
“當然是辦你辦不了的案,管你管不了的人。”
謝令薑也笑了笑:
“那女史大人也得小心了,彆被人給辦了,這一點上,女史大人總是令人擔心。”
容真聲音變大:“就憑他?本宮都不知道謝姑娘在陰陽怪氣些什麼,牛頭不對馬嘴的。”
謝令薑上下打量了下她,有些認真:
“有沒有對號入座,女史大人自己清楚,其實,排除其它矛盾,我倒希望女史大人爭點氣,硬氣些。”
容真冷聲:“胡言亂語。”
謝令薑點頭:“明知故問。”
容真回擊:“自以為是。”
“自作多情。”
謝令薑淡淡評價一句,繼續點頭總結:
“從第一次見你起,我就知道,你是個缺愛黏人的醋壇子,還很小氣,控製欲強,喜歡全部占為己有,但又死不承認,說好聽點,是愛麵子,難聽點就是傲嬌臭屁,到了極致。”
容真眯眼:
“總比某些人假正經,假大方,事到臨頭,急得差點哭鼻子,卻又沒個底氣,窩囊退讓要好,你要是揍你大師兄一頓,本宮反而高看你一眼,現在嘛,隻能說有一就有二……”
謝令薑柔聲:“這不是怕你心疼嗎?”
容真麵無表情:“他也配。”
謝令薑突然說:
“女史大人是不是巴不得我鬨起來,最好鬨大,和繡娘妹妹爭風吃醋撕打,最好你死我活,有她沒我,有我沒她,讓大師兄選?這樣你就能改變態度,乘虛而入?
“嗬,女史大人今日難怪慢上一步,難怪站在外麵隱而不發,這小算盤打的真響啊,我在院子裡都聽到了,真是吵死了。”
說到這兒,她與容真一樣,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擺擺手指:
“但我偏不。”
容真大袖一甩,偏過頭去:
“胡說八道,牽強附會,本宮懶得理你。”
又立馬補充一句:
“不過也能理解你,畢竟多了個妹妹。”
謝令薑笑著糾正:“是你多了個姐姐,記住了,叫繡娘姐姐。”
容真緩緩回頭,眯眸注視著她,似是仔細打量著什麼,問:
“你是不是早知道此女了?”
謝令薑不答,反問一句:
“女史大人是怎麼知道你繡娘姐姐的,誰告訴你的?”
“要你管。”
“這話也送給你。”
就在這時,幽靜小院那邊,院門推開,歐陽戎打著一把油紙傘出來,手裡還提著一柄空餘的傘,趕到二女身前。
“抱歉,找了下雨傘,來晚了……這雨都下大了,你們怎麼還站在這裡淋雨,快走快走,回去吧。”
歐陽戎一臉歉意,招呼著眾女離開。
容真一動不動。
謝令薑也紋絲不動。
隻有裴十三娘往前走了幾步,回過頭發現二女和公子都沒走,老實停步。
四人就這麼在雨中站著。
歐陽戎表情變了變。
“謝謝。”
謝令薑直接伸手,拿走了他手裡空餘的那一柄傘,撐開擋雨。
其實剛剛她一直和容真一樣,用真氣護體,不讓雨水近身,這一點對於中品練氣士而言很簡單。
容真轉頭,看向撐傘的歐陽戎。
不知何時起,又有雨水落在她的身上,紫衣被漸漸打濕。
容真眼睛直直注視歐陽戎。
歐陽戎突然轉頭,第一個問裴十三娘:
“十三娘要傘嘛,本官身體好,大夫說肝火盛,淋點雨沒事。”
裴十三娘趕忙擺手:“妾身不用,不用,妾身……妾身這就回去,馬車就在旁邊。”
“哦。”
在謝令薑注視下,歐陽戎點了點頭,自若的把傘塞進容真手裡:
“容女史你呢,算了,你直接打吧,你好像一個人來的,沒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