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眾修士在密林郡繳納供奉,霞光雲船色彩繽紛,帶著長長的尾翼停靠在天空之上,倒映得一片橙紅。
李家。
白霧彌漫的暗室之中,青灰色的鑒子卻緩緩懸浮而起,嗡嗡晃動不止,放出一陣陣耀眼的白光,陸江仙的神識壓抑著鏡身的顫動,心一片驚疑。
“這…這!”
他的眼前浮現出種種幻象,一會兒是湍急清澈的小溪,一會是法光閃爍、流光溢彩的寶庫,一會兒又變幻為少年稚嫩的麵孔,白皙的手臂。
高聳入雲的山峰,一眾仙人在其中穿梭來去,靈泉噴湧、靈氣濃鬱的洞府,最後停留在燦爛的霞光雲船上。
“霞光雲船上…有鏡麵殘片!”
陸江仙已經不是第一次有這種反應了,當年湖邊的玉石,老道手中的玉佩,皆是叫他心季不已,如今法鑒的實力漸漸恢複,這種衝動也越加強烈起來。
“是誰……”
法鑒已經懸浮而起,上頭的十二道篆文一一閃亮,若不是陸江仙死死壓製住,恐怕早就破空而去,引動那碎片跨越而來,合為一體了。
這種季動甚至從鑒身中彌漫而出,在封閉的暗室之中左衝右撞,轉化為各種神妙的意象。
滿是花紋的地麵上猛然浮現出一顆顆桂樹,一朵朵金白色的桂花垂落下來,花芯如金,芳香怡人,在迷霧般的月華之中顯得格外耀眼。
悉悉索索的移動聲越發響亮,陰暗的角落裡跳出幾條蟾兔,靈動可愛,踩得滿地的桂花零落一片,青灰色的鏡麵上倒映出一枚晶瑩剔透的玉扣來。
“鬱慕仙!原來在鬱慕仙身上!”
陸江仙眼前幻像彌漫,卻也認出了種種幻像之中的那張臉,仙氣飄飄,卻與鬱慕高頗為相似,除了鬱慕仙還能是誰?
“轟隆!”
李家上空的陽光慢慢暗澹下去,鑒中的天地搖晃,上下翻騰一片,這季動順著符種之間的聯係追朔而去,鑒外的符種顫抖不已,放出朵朵白光。
黎涇大殿之中的李曦明距離最近,正乖乖讀著丹書,氣海穴卻中一片天翻地覆,光明燦爛,絞痛不已,忍不住痛呼一聲。
“啊!”
當即蜷縮著身子,冒出一身冷汗來,上首的李淵平正讀著族正院的密信,卻被孩子的一聲慘叫驚得失色,從位置上跳起,連鞋也不曾穿,急匆匆地走到孩子麵前,切聲道:
“明兒!明兒!”
李曦明乃是李淵平獨子,又是李家眼下的寶貝,一時間叫李淵平亂了陣腳,伸手去抹孩子的額頭,卻發現冰冷粘膩,抓起一攤透明的粘液來。
“這……”
這粘液冰冷刺骨,滴嗒兩聲,離了手便化為朵朵金白色的花瓣,散落一地,看得李淵平一愣。
那花瓣金白片片,引人注目,落地即刻裂解,升騰為一道道陰氣,如月亮般明亮皎潔,看得李淵平腦袋中似有雷霆炸響。
竇邑正站在最下首,看了這幅景象可是亡魂大冒,李淵平壽元無多,竇夫人又無情寡恩,竇家上下未來可都指望著李曦明這個小公子,當下連忙跨著台階追上去。
“公子?!”
隨著李家晉升為世家,來往拜訪的散修越來越多,各類標準也按著越國的世家方向來建設,上首的台階足足有二十幾階,竇邑足足花了好幾息才登上去。
竇邑從台下跨了十幾道台階,這才衝到麵前,卻見李淵平猛然回過頭來,灰黑童孔放大,額上皆是亮晶晶的汗,麵色的柔和蕩然無存,神色陰鷙,喝道:
“下去!
”
竇邑跟了他快十年,從來隻在李淵蛟臉上看到過這種表情,李淵平向來平和得多,何曾有過這種架勢,一時間肝膽俱裂,當下一腳踏空,硬生生從十幾道台階上滾了下去。
“撲通。”
竇邑跟著李淵平,這幾年日子過的奢侈,身體肥胖,一連著滾到台階下麵去,發出一聲彭響,頭也不敢抬,拎著袍子屁滾尿流地跑出殿外去了。
李淵平在上首微微顫抖著身體,不敢移動,隻靠著寬大的袍子遮住懷裡的李曦明,沉聲道:
“全都下去!”
直到一片冰冷的鏗鏘碰撞聲消失,就連台階兩邊的族兵全都退下去了,他這才急匆匆拿起桌桉上的丹書。
李淵平的動作太大,掃落了一地的筆墨紙硯,叮當作響,他宛若未聞,著了魔一般拍打著身下那幾道亮盈盈如月光般的氣流。
直到那幾道太陰月華徹底消失,整個大殿都變得陰冷起來,他蒼白如紙的麵色才湧現出點點紅潤。
“爹……”
一旁的李曦明在一片桂花之中起身,李淵平連忙將他抱進懷裡,發現這孩子並無大礙,這才喃喃道:
“仙鑒…是仙鑒…”
烏塗山。
李曦治猛然抬頭,看著兩手之中散落的花瓣。
千裡之外的冠雲峰坊市,正與客人討價還價的李玄宣猛然住嘴,隱隱約約聽見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響…
倚山城…
密林郡…
所有受了玄珠符種之人一並抬起頭,若有所思地望向遠方,眼前慢慢浮現出一張仙氣飄飄的臉,以及一枚晶瑩剔透、圓潤光滑的玉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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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淵蛟猛然抬頭,氣海穴中的玄珠符種振動不已,他的眼底升起一點點白光,一股強烈的吸引力傳來,他的目光死死地停留在鬱慕仙的白衣之上。
“鬱慕仙…玉扣……”
看著鬱慕仙仿佛有所感應般抬起頭來,李淵蛟緩緩低下頭,他曾經在內史之中讀過,李通崖還是一個凡人之時夜闖蘆葦蕩,硬生生找到了那枚玉石,當時隻覺得不可思議。
蘆葦蕩何等廣大,一枚玉石落在其中如同大海撈針,一介凡人怎麼可能找得到?隻將其歸結在李通崖乃是氣運所鐘,不同於一般凡人。
如今真的麵對傳說中能讓法鑒吞服的寶物,這才曉得了其中的神妙,哪怕他不去看鬱慕仙,都能感覺到那枚玉扣握在他手中。
上首鬱慕仙隻覺得莫名惶恐,心中猛然一陣季動,反應過來時卻已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
築基修士練成了仙基,已經有了一部分神妙,心血來潮可是件大事,他細細的檢查了,卻什麼也不曾發現,隻好目光狐疑地在下首眾人身上掃來掃去。
“密林鬱家!”
身後的仙宗雜役開始唱名,鬱慕仙摒除了雜念,靜靜地看著自己的兄長彎腰退下去,直起身來。
他的目光停留在鬱慕高消瘦的兩頰和憔悴的身形上,思慮和計算快要把這個男人壓垮,練氣五層修為被折磨成這個樣子,可見鬱家內部鬥爭之激烈。
鬱蕭貴重傷閉關,本就對鬱慕高鎮壓宗族不滿的鬱家各支脈頓時炸了鍋,各自為政,若不是還沒有鬱蕭貴身死的消息,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