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婷雲一貫著湘衣,隻是如今的湘衣顏色更深,質地華貴,衣領與邊袖繪了山嶽金紋,兩扣金玉織成,流光溢彩。
她身後尚跟著兩人,一男一女,築基修為,年紀似乎都不太大,正觀察四周,看向李清虹的目光有幾分敬畏。
幾人飛過大湖,晨風正盛,天氣清朗,李清虹領著孔婷雲落在殿中,孔婷雲遣了兩人:
“在山外守著便可。”
“謹尊諭令!”
兩人恭身退下,李清虹卻聽得清楚,在看孔婷雲如今的穿束,一邊賀道:
“也要恭喜姐姐執掌玄嶽,為一派之主。”
孔婷雲輕聲一笑,她這一脈在宗內不算強勢,唯獨靠她一人得長奚賞識,走到這一步也不容易,心中自然是很欣喜的,道了聲同喜,一並入殿。
李曦峻跟在一側,李清虹未來得及多說,她還是那番親切熱絡的語氣,隻道:
“清虹可曉得…那邊燕山是被騙開的,請了南海世代專修此道的魔修…叫什麼俞江。”
“那南海都是些什麼呂芳,宋洲一類的大島,名字可長,他來自丹戎武囉,修行巫籙。”
她這麼一說,李清虹頓時把人對上了,暗自留意,聽著孔婷雲聊了些近況,她柔聲道:
“有一事麻煩姐姐,先時提及紫府靈物一事,長霄門的玉伏子還在海外,此人背景複雜,師尊旬邑子周漢聽聞也很厲害,早些年就閉關突破紫府,手中的靈物也不是能輕易給出來的,可還有彆的消息?”
孔婷雲似乎想過她會問這事,先是頓了頓,答道:
“當年東火洞天墜落,楚逸奪走其中大部分靈物,其餘散落諸修手中,各宗守株待兔,大多被仙宗仙門取到手,拿來煉丹練器也有個限度,應有剩餘,興許這幾宗可以換取。”
李清虹信不過其餘幾宗,隻怕隻要稍微一問,到時候傳的滿天都是,鬨得沸沸揚揚,那可難收場,自然搖頭。
其實論起明陽靈物,孔婷雲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去尋魏李、魏崔後人換取,可偏偏眼前就是魏李之人,隻能換了思路,提議道:
“鈞蹇真人當年也去過東火洞天,以他的本事說不定就有明陽靈物,屠鈞門百廢待興,不如去問問。”
李清虹自家就是在東火洞天崩潰之後碰見的屠龍蹇,把人家的儲物袋都翻過一遍了,隻希冀於真人又有奇遇,遂讓白猿上來,看了老猿兩眼,李曦峻卻先開口了:
“姑姑…屠鈞門門派新立,不知其中水深水淺,隻怕是各方都要打聽,倘若不能麵見真人,一旦經過他人轉告,怕是要走漏消息。”
孔婷雲早對這俊俏青年有印象,笑道:
“好謹慎,有故人之風…隻是這事情不難,鈞蹇真人要到我玄嶽與我家真人論道,我替你家問問即可。”
李清虹依舊覺得希望不大,隻咬牙問道:
“姐姐曾提及玉伏子與貴門有些過節!不知可否聽一聽其中細節?”
“這事…”
孔婷雲抿了茶,湘衣上的金色山嶽紋在陽光的照射下閃了閃,她正色道:
“此事要追溯至青鬆洞天,長霄門旬邑子——也就是那周漢,閉關前在洞天中與鈞蹇真人搶奪一份【太陰月華】,結果他哪裡是真人的對手,臉麵丟了乾淨,東西也沒拿到。”
“他惱羞成怒,轉去爭【譙金】。”
她說著頓了頓,亮出手心的圓滾滾的金珠,低聲道:
“卻被我先一步奪走了,他屢屢搶奪不成,一直記恨在心,算是把我和玄嶽給恨上了。”
“後來宗內的嫡係孔孤隼途經他家東海輕舟島駐地,與玉伏子起了爭執,不歡而散,還未走出百裡,竟然被殺害。”
這女子說到此處,似乎低了眉,眼底卻靜靜觀察著兩人的動作,見李曦峻自如地聽著,靜靜沉思,李清虹則點頭,沒有半分不自然,孔婷雲遂收回目光,轉而坦誠輕聲道:
“孤隼那一脈與我這脈之間的關係算不上多好,隻是他對我一向恭敬,凡事也聽我的,多少有幾分情誼,能給玉伏子添些堵也好。”
李清虹聽出她的意思,明陽靈物李家必須拿到手,可孔婷雲的仇不是非報不可,兩家提前說明白了,到時候不至於太難堪,於是答道:
“清虹明白。”
孔婷雲與她聊了一陣,很快告辭道:
“鈞蹇真人仙駕將至,我不能久留,還請見諒。”
李清虹自然一路送離,回了殿中,李曦明已經被請上來,她看了眼兩位侄子,輕聲道:
“玄嶽門的意思很明白,玄嶽確實與長霄關係不好,卻也沒有到殺害這等重要的人物的份上,把他的消息透露給我家,關鍵時刻搭把手,已經算惡心長霄了。”
孔婷雲確實談及孔孤隼一事,可孔孤隼可算不上玄嶽的核心人物,甚至背後的孔玉也很落魄,可不是玉伏子師徒在長霄門的地位能比得。
李清虹輕輕歎了口氣,答道:
“他是長霄門最出色幾人之一,長霄真人紫府中都有名氣,另一位成言真人多有蹤跡顯露,殺是不能殺的。”
李曦明從旁仔細聽了,輕聲道:
“姑姑,如今之計,無非是換取。”
“他可未必肯換。”
李曦峻按劍答道:
“要換也不能用我家的名義,總之希望渺茫…好在長霄門與衡祝道門之間的爭執還未停歇。”
“兄長說得對,如今之計,無非是換取。”
他輕聲道:
“要麼從他玉伏子手中換取,要麼從衡祝道手中換取…先行動身,去海外看一看。”
“不錯。”
李清虹點頭,輕聲道:
“讓白猿看著家中,我等一並駕風過去。”
……
東海濤濤,三道流光破空而過,幾道法雲遮掩著,雷霆與冰霜都沒有顯露出來,僅僅駕著風,一路往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