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四章 天色既明(1 / 1)

這清涼之光流淌而下,塵蒙一片的升陽府複又亮起,這太虛的蒙昧之念如同積雪遇熾光,消失的乾乾淨淨,海水重新蕩漾,蓮花再度盛開。

李曦明隻覺得一股冰涼清靜之意在升陽府流淌一周,如飲冰雪,心頭的蒙昧消失得一乾二淨。

‘符種消了這蒙昧!’

他心中衝起欣喜之意,靈識透出升陽府,窺見無邊暗沉,空無一物,底下天光燦燦,一口冰涼之氣沉在舌下,甘液在喉沁出,蒙昧之念已過。

此刻靈識已經隨著升陽府脫離身體,所謂的‘口’其實就是升陽府,隻是靈識無所指代,用固有感官替代,故而覺得是口。

而口中的冰涼之意就是升陽府中的神通了,眼看符種顯威,一口氣闖到最後一道關隘,李曦明欣喜退去,不敢大意,隻緊緊閉口。

“還有無窮幻想!”

於是眼前虛中生有,旌旗飄揚,黑暗之中踏來金色,馬嘶聲嘈雜,嗬斥聲動天,竟然顯現出一支兵馬來。

這群人儘數著金甲,相貌各異,持戈持槍,一個個活靈活現,為首之人頭帶鳳翅盔,用麵具遮掩容貌,騎高頭大馬,手執韁繩,踏空而來,當手持金槍,抵在他咽喉上。

“喝!”

霎時四周圍滿金甲之人,張劍拔弓,皆用兵器製住他,李曦明低眉望去,自己兩手空空,身著素衣,不過一凡人之軀罷了。

“你乃何人!”

遠處的景色越發清晰,竟然已經到了山穀之中,這將軍抵住他咽喉,喝道:

“為何在此處!”

李曦明曉得神通在口中,不肯開口,這將軍且疑且怒,兩邊的親衛皆逼問起來,千人一聲,如雷霆轟鳴。

這點陣勢,哪能恐嚇到李曦明,他並不說話,這將軍大怒,信手調馬而去,帶著眾親衛如風般散了。

李曦明才鬆了眉頭,四下不知哪處竄出條黑紋虎來,一口咬上他小腿,隻聽喀嚓一聲乾脆利落,這虎的牙齒鉤了皮肉,脫出白骨和筋來,血漿四濺。

李曦明痛極,揮手去驅趕,身後又竄出一條紫色腦袋的大蛇來,瞳孔淺黃,滑不溜秋,一口將他胸膛撕開,叼了皮肉走了。

他伸手去捂,隻摸到幾根光溜溜的肋骨,一隻三角扁頭的蝮蛇正跳起,一口氣鑽進他肚子裡,將他的腸子扯出來熱乎乎一串,撒得滿地都是。

各式各樣的毒蟲猛獸從角落撲出來,爭相搶奪他的軀體,李曦明模糊中閉口不言,漸漸忘了身處何地,隻知神通在口中,不可張嘴。

很快眾獸散了,大雨滂沱,電閃雷鳴,那將軍又率人至此,搬來一口大銅鼎,燒得通紅,熱油滾燙。

他道:

“你乃何人?”

李曦明仍不肯應,遂見自遠而近拖來一眾人等,為首者白發蒼蒼,老態畢現,正是大父李玄宣。

兩側的甲兵取出板來,黑漆漆血淋淋,打了老人五十板,又來問他,見他不答,各自取出血斑斑的銼刀來,開始銼他五指。

老人哀聲震天,李曦明仍閉口,直到五指銼儘,這將軍拎起老人,放在油鍋之上,冷聲道:

“言姓名免之。”

老人血滴鼎中,油泡濺起,燙的都是滾泡,沙聲請求,李曦明不應,閉目不看,這將軍隻好鬆了手,向左右吩咐道:

“這妖人術法將成,不可留也。”

於是兩側上來甲兵,一人執槍,正中刺進胸口,發出兵器入血肉的悶聲,另一人揮刀,脖頸一涼,眼前天花亂墜,李曦明差點鬆了口。

昏昏沉沉過了片刻,眼前冒出一片幽暗,兩側鐵鎖沉沉,越過臂彎、兩頸係在腰腹上,沉得他抬不起頭,兩道冰涼目光正落在他麵上。

左右正站著兩人,一人手持批文,小字如蟻蠅,依稀見著些“九幽鬼使”、“十代慈王”的名號,李曦明既不開口,這兩位勾死人也不問他,一路到幽冥去。

李曦明望見一片倒塌城牆,遍地鐵牌,兩隻小鬼正用著纖長的勺澆銅汁,滾燙通紅,不由分說,將他擲進去,用兩根勺子推搡進銅汁中,熟練地勺起銅汁澆他。

這銅汁穿胸爛肚,燙得他幾乎去了意識,若是肉體凡胎,早痛得本能失聲,非意識可免,好在這是靈識之體,勉強可以控製。

澆罷一回,小鬼將他撈起,遂聽一鬼出聲道:

“難得見這樣好折磨的鬼,人間的鬼恐怕不多了。”

另一鬼答道:

“可不是麼,府君閉關,『上巫』『鵂葵』遲遲無人歸位,人死即死,哪有什麼鬼可言。”

兩人將他翻過去,鐵杖碓搗、火坑鑊湯、刀山劍林一一試了,半途勾死人帶過去一白發老頭,一鬼呼道:

“大人,帶的哪位道友?”

這勾死人側身站在老頭身旁,答道:

“是遲尉道友。”

李曦明差點吭出聲來,抬頭去望,果然見勾死人身旁站著個老頭,身著青池服飾,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小鬼看了他一眼,笑道:

“可有冤屈?大王在天上看著,他是十代慈王,你開一開口,便將這人打落。”

李曦明掙紮了一下,垂頭不語,連一句呻吟都沒有,心中昏沉之至,小鬼咬牙切齒,越發狠厲地以刀銼他,儘數受遍了,上頭道:

“此人陰狡,發去滄海作女子。”

李曦明悶沉地跟去投胎,終於眼前一亮,這下連口中含著神通都記不得了,唯獨念著不能開口。

他左右環視,生在富貴之家,可偏偏百病加身,他不肯開口吃飯,也不肯服藥,偏偏性命無憂,可不服藥,百病便痛苦不濟,咬牙不出聲,家中隻當作啞女,生得極為美麗。

卻見她從不進食,早時試著硬掰,嘴唇抿如鐵澆,無論怎樣都撬動不了半點,明明不曾進食,一日日卻長大起來,父母遂暗中生懼。

可臥病在床,口不能言,偏偏生得美麗,於是親戚往來,不知真相,常常以言撩撥,暗暗揩油,一直長到十六歲,苦不堪言。

終於同鄉有一盧姓男子上門求取,家中草草嫁出,所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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