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曦明當然知道浮雲洞現下是誠惶誠恐,巴不得能為自家效命,自家名聲又一向不錯,當年的吠羅牙巫山出身,在湖邊幾十年來都想著找個紫府效力,便是這個道理了。
可這幾人想投,李曦明可未必想收,不知根底的修士收到自家來,自己又沒有命神通,十有八九會壞了大事。
他不想要人,江北的地卻是好地,遂道:
“浮雲洞地界如何?”
平汪子忙道:
“都收繳看管著,等著大人一句話。”
李曦明抿茶不語。
其實這小室山李曦明早聽說過,李家暗暗有記載,時間甚至比三宗建立還要早。
江北大戰之時,曾經有【空無道】法師駕風而來,落在小室山,小室山眾道統頓時四散奔逃,卻有一位孚圓道人一路逃來湖上。
這道人被法師所傷,不久即死,死前的哀求卻透露不少消息,李玄宣可是同李曦明細說過的…
小室山浮雲洞曾經有一修士來過湖岸,當年被項平公持鏡所殺,從他手中得到過一枚玉佩…而這玉佩…正是修補仙鑒的部件!與當年鬱慕仙手中的同個級彆!
因為這個部件,李曦明對小室山這個名字才猶為上心,將兩人親自引來詢問。
“更為湊巧的是,白鄴都仙道也好,稱昀、鏜金也罷,都不約而同地扶持小室山修士在江北為傀儡…豈是無意為之?”
李曦明本就對小室山疑慮重重,密汎三宗還都是小室山道統出身,當下更懷疑內裡有問題。
“若是能尋到其他部件自然不錯,哪怕有些蛛絲馬跡也好,更何況幾個紫府都在江北下小室山的棋,定有利可圖。”
“退一萬步,浮雲洞所在江北是河水對岸,與望月湖北岸一水相隔,是自家的地界,臥榻之側,豈可許他人鼾睡。”
他飲茶擺手,答道:
“既然如此,這事情且先按下了。”
兩人如蒙大赦,連忙退下去,李曦明在殿中躊躇了片刻,從袖中取出一枚玉簡來,角落小小刻著字:
‘《上曜伏光》’
他摩挲了一陣玉簡,慢慢皺起眉來:
“周巍還待在江北…可不要出了什麼事了,此刻不是讀功法的時機,還須先去江北走一遭才對。”
這頭這兩人出了殿門,一路飛出望月湖,往自家地盤去,皆有重獲新生之感,平汪子尚好些,紋虎道人真是卸下了千斤重擔,感懷不已。
兩人雖然都是紫府勢力落子,可撞上了這等事情,死在李曦明手裡也是應當的,兩宗就算臉上過不去,心中不滿,還真不好說些什麼。
平汪子隻低聲,頗有些深意道:
“事大事小,真人一念罷了,大人說的是事情且先按下了…可沒有說從此不再追究,老師兄今後好生小心罷!”
他平汪子能說出這話,是背後的稱昀門與李家本就有交情,可白鄴都仙道未必,那位真人怎麼看還難說,紋虎道人今後的路可不好走。
紋虎道人顯然也曉得這點,他的喜色褪去了,麵上浮現出迷茫之色,低聲答道:
“老道兩邊吃罪不起,這是獨木橋上挑擔,怕一頭重了跌進水裡,更怕紮不緊擔子,兩頭打塌,可不是我能決定的事情。”
平汪子看熱鬨不嫌事大,看人為難可是有趣事,一口點破道:
“不要命了?鳥投林,人投主,哪還有兩頭打塌的機會。”
紋虎道人沒了話說,真要比較起來,白鄴都仙道那位難應付得多,而李曦明才成紫府,行事更正,還沒有視築基為草芥的心思。
“唉…”
他眼看要到了自家地盤,再也不說話了,隻歎出口氣,惹得平汪子心中大爽。
…
江北。
浮雲洞地界上夜色昏沉,一道影子在山林之間穿梭,雲氣重疊,陰影般的紗布之下潛藏著一山羊胡老者,左顧右盼,小心翼翼貼著地飛行。
“李曦明紫府…簡直荒謬!”
他臉上至今還有難以理解的震色,可事情如此,浮雲洞洞主被殺,司徒庫一路憑借著法器小心翼翼地挪出來,是一步也不敢多邁。
浮雲洞與鏜金門往來甚切,浮雲洞洞主孚鬥是鏜金門扶持,司徒庫當然作為鏜金門本部的聲音在浮雲洞中駐守,如今滿臉苦色。
“好在我不曾露麵…”
司徒庫心裡也明白,紋虎和平汪子當然不想得罪鏜金門,也不會四處揪著他不放,最好的方式當然是裝著看不到,這才讓自己逃了出來…
“可惜…這樣肥的差事,今後怕是取不到了。”
司徒庫行了一陣,從林子中鑽出來,眼睛還沒看到,靈識赫然一緊!已經觀察到遠方的山頂的蒼鬆之下正坐著一身穿著金白寶甲的青年。
遙遙望去,這青年雙目緊閉,盤膝而坐,身旁正插著一把亮金彎弧戟心的大戟,雙手靜靜放在膝上結印,動也不動。
司徒庫愣了一瞬間,這青年的眼睛赫然睜開,金色的瞳孔穿過黑夜,直直刺向司徒庫,那把造型奇特的大戟在地上悄悄地晃動起來。
“司徒前輩,晚輩候你多時了。”
司徒庫隻覺一股寒意衝上心頭,腦海之中仿佛要炸開:
“李周巍!他不是去東海除妖了麼!”
下一刻,那把大昇長戟已經橫跨而來,戟光未至,司徒庫已然冒出一身冷汗,他嚇得魂飛魄散,胸口冒出數道符籙的光彩,一麵龜甲浮在身前,一口精血就噴在這法器上。
“噗!”
“轟隆。”
李周巍的大戟卻砸在他麵前,濺起一片飛石,這龜甲頓時落了空,司徒庫看得明白,李周巍手中正掐著一片離火。
‘太陽應離術!’
李周巍家中六品法術唯獨【大離白熙光】,可這法術居然要紫府級彆的靈火來煉,李家自然沒什麼條件,李周巍遂修煉五品的【太陽應離術】。
這太陽離火之術可不弱,更難得是靈活多變,五品已經是青池嫡係壓箱底的術法了!李周巍修行十餘年,屢屢靠著這法術擺脫險境。
瞬息之間,他麵前升起白燦燦的太陽離光,如同水波,幻化為杏黃之色,那龜甲隻打了個轉,被甩到一旁,困在熊熊的烈火中掙紮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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