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滾滾,搏鬥已久,神通震蕩,天地斑駁。
【天衡玄司雲】本是靈寶,能夠籠罩一地,使天地通紅,卻又被這大真人神通所阻,不能覆蓋全局,反而是『厥陰』滾滾升騰,帶著些暗白色的氣流上湧,衝破幾處,又有釋土光輝,使得這東一塊金那西一塊紅,烏雲白氣,整片天際色彩紛呈。
『厥陰』氣現,便有狂風怒雲相隨,擾動天下,色白且暗,暗處則有青氣出,變化為層層疊疊的雲朵,襯托在這大真人足下,更與他手中香爐呼應,如瀉如注。
而空中更有一道白珠懸起,漂浮在衛懸因眉心,其中仿佛有片片裂痕,迸發出令人目眩神移的白光,如刀如劍,往下方黑氣滾滾的真人身上刺去。
奎祈立在雲中,手掐術法,烏發飄在風中,隨著狂風不斷飛舞,殷殷的黑血順著他的唇邊往下滴落,一直滾到他的袍子上,化為幾片飄忽的羽毛,立刻被狂風撕碎。
他已經與麵前之人鬥了好一陣,神通交接,變化了數十次,數次與生死擦肩而過,終於以傷勢換取時機,有了些許對峙的機會。
一道又一道的烏黑色分身從他身上穿出,各往一方而立,或持銅劍,或提黑索,在這一道又一道的白色光輝中被射爆為黑氣,卻有越來越多的黑影浮現。
奎祈兩唇蒼白,身形不斷在各道分影之中穿梭,卻沒有半分輕鬆,全神貫注地注意著對方的袖口。
這大真人輕描淡寫地運行神通,那袖口中卻始終傳來毒蛇一般的危險氣息,時不時在分身中鎖定住他的真身,若不是他道術神妙,能與神通呼應,不斷在這分身中遊走,使得那氣息鎖定丟失,恐怕那東西早就如毒蛇出洞!
眼前的局勢也並不樂觀,對方懸在空中的白色寶珠噴湧出的白光數量越來越多,手中掐出的咒訣也漸漸完善…
‘雖然我手中同樣有【忘冥並伏光】在凝聚…可對方手中的恐怕還要更厲害些!’
衛懸因將並在雙唇前的雙指微微下移,那雙有些柔美的眼睛直勾勾望來,終於斂了神通,拈出一點光來。
“咚……”
與此同時,天上的亮白寶珠旋轉,放出強烈的刺眼光芒,從中噴湧成百上千的雪白光彩,密密麻麻如大雨落下,霎時間將天空的所有漆黑分身一同掃儘。
奎祈的真身亦被逼出,現在飄搖的雨中!
他的真身明顯狀態不佳,黑發如細羽,片片分明,身上的黑雲如同群梟,翩翩翱翔,兩袖之中大鴰呼號,如悲如泣,爭先恐後向外噴湧,一隻隻嘴大羽黑,陰魅參差,似乎早已經將他的衣袍當做屋簷,發出瘮人的悲聲,竟如邪異。
這一點白光則輕輕漂浮在雪白色的暴雨之中,光色暗沉,披青蘊銀,輕若鵝毛,偏偏接踵即至,落在眼前。
已無退路!
奎祈終於停了手中的術法,一手抽出銅劍來,另一隻手雙指貼在劍身,雙目瞳孔放大,咬牙切齒:
‘【忘冥並伏光】!’
濃厚的白光之中終於浮現一點漆黑,如同雨中浮萍,晃晃悠悠,飄搖不定,可對方道行太高,施法速度遠勝於他,潦草應敵,又怎能應對?
“鏘!”
這枚銅劍在白光之中迅速褪去光華,露出本身的色彩來,緊接著就是這點白光壓在劍身之上,使得奎祈連人帶劍一同下沉,【大合奎銅劍】微微彎曲,呈現出弧度來,按在劍上的那兩根手指也迅速融化,化為滾滾的黑氣消散。
奎祈麵不改色,身神通運轉,貼在身上的五枚符籙一同炸碎,冒出黑煙,他退出一步,化為黑氣褪去。
他這一退,竟然還有一個‘奎祈’留在原地,運起渾身上下的法力,擋住那道落下的白光。
“轟隆!”
濃厚的黑氣衝天而起,奎祈噴出口血來,法身上下滿是裂痕,驟然回頭,這平原之上的粉光幾乎要漫上天去,就連拓跋賜都吐血斷臂,渾身玄黃之氣升騰。
可他方才脫身,天空中哪裡還能見到衛懸因的身影?
這白衣男人早早不在原地,隻空留那枚亮白色的圓珠在雲霄之間散發著一片片淩厲的白色光彩,衛懸因身為大趙國師,不僅僅是因為他『厥陰』四神通,本就是因為他精通術算之術,才能出乎意料的出現在此處!
奎祈粉碎五道符籙,脫身而出的同時,一直籠罩在他身上的命神通『梟逐狸』終於消散,這白衣大真人神通運轉,驟然浮現在他身側,袖口大張。
“轟隆!”
卻是太虛先動響,衛懸因袖口微微晃動,仿佛有一枚長鉤鎖在他的手腕上,使之往上一提,便見一點白光消逝而過,袖口朝向的天際化為茫茫不可見的暗白色,靈機空洞,彌漫著毀滅般的風聲。
奎祈險險逃過一劫,臂上卻被厥陰之光照了照,吃了餘波,皮肉消散,隻留下森森的白骨,密密麻麻的、指頭大小的白玉鼩鼱正趴在骨頭上,發了瘋地啃咬。
“哦?”
衛懸因微微抬頭,浮現出疑色來,身旁卻有兩座狹隘的山陵逼來,雲消霧散,腳底溪水橫流,如同立在一葉扁舟之上,漸入山勢狹隘處,重岩疊嶂,黯然無光。
他的柳眉一挑,訝異道:
“『據嶺中』!”
果然見渺茫雲層之中立著一老者,手中持著一白玉釣竿,輕輕上抬,隔空將他的袖口緊緊鎖住,使得神妙困頓。
正是蕭初庭!
“你也插手了…”
衛懸因似乎對他並不陌生,甚至眉頭一挑,生出幾分喜色來,神通將他的聲音瞬息送至蕭初庭所在的雲間,饒有趣味地道:
“修好了『坎水』…蕭道友可要認清是哪一家的門庭!”
半空中的老人似乎有些無奈,輕輕搖頭,衛懸因卻半點不信他的表情,那雙眼睛細細打量著,似乎在琢磨什麼…
‘他們挑撥離間多年,純一道與靜怡山已經是血海深仇,玄怡不可能、也不敢來…而赤礁島蠢蠢欲動,純一道也動不得了…’
‘記得江北還有幾位散修紫府,這種事情不敢站台,元道撇了這麼多年的關係,更不會在這個時候授柄給孔雀…’
‘而我等還有他…落子已經齊全…且看局勢變化!’
衛懸因沒有絲毫動作,僅僅對視了這麼一眼,在太虛中飄蕩的長線驟然繃緊,發出不堪重負的嗡嗡聲,蕭初庭平靜地望著他,神通傳音,輕聲答道:
“蕭氏曾得鵂葵一助,老夫雖在北海,為這人情卻不得不破關而來,得罪了!”
“嘩啦!”
飄蕩的陰雲瞬間遮蓋了周圍天際,奎祈已經穿梭而去,漆黑的神通法力覆蓋全身,將那小臂上的『厥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