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一地庇福
白底紅字的警告杆立在公路口,左右是掛滿鳥類屍體的鐵棘封鎖網。風刮過,撲麵而來嗆鼻的屍腐臭味。
你該謝我,螻蟻。
南區歸類——二級活人禁地。
背後的城市空空蕩蕩,曾經熱鬨的老城區已然成為人間鬼城。主神的聲音在耳邊回響,車駕駛位上的銀發青年忽然迸發出嘶啞的笑聲。
"謝你?"衛厄笑,唇角扭曲出瘋狂的弧度。他猛地一腳踩下油門,朝混凝土澆築的警告杆撞去,"我謝你跟我一起死--"
汽車的發動機隆隆咆哮,連人帶車,以恐怖的爆發速度撞向近在咫尺的警告杆--為了示警遠處行人,警告杆比一般的高壓電線杆更堅硬更高大。這麼近的距離,暴起撞去,根本沒辦法攔。
轟隆一聲巨響。
汽車前側機車直接凹陷,安全氣囊彈出。警告杆轟隆砸向車輛,駕駛座上的衛厄首當其衝。車前座的狹窄空間驟然砸開一團濃墨般的漆黑,血鎖鏈層層穿梭,恐怖的陰影裡伸出一隻蒼白的手--
那手迎麵接住警告杆,將它擲向另一邊的地麵。
警告杆傾斜砸出。
衛厄沒血色的手,手背繃出青白的筋骨。
他微微垂著頭,銀發貼著臉頰,脖頸頸骨在薄薄一層冷白皮i肉下迸出病瘦的線條,長而涼薄的眉眼,此時滿是歇歇斯底裡的瘋色。
斷裂的警告杆還沒落地,他就一打轉方向盤,再次朝路邊的廢棄集裝箱撞去。
發動機發出轟鳴咆哮,撞損的發動機蓋鐵皮翻卷在斜倒的警告杆上擦出一連串火花。車頭撞毀的汽車不要命地朝集裝箱衝去。這一次,沒等它撞上集裝箱鐵皮,憑空而出的黑霧就暴漲散開--將整輛車包裹了進去。
在毛骨悚然的尖銳擦鳴裡,被黑霧包裹的汽車橫擦過鐵皮集裝箱,在塵土四揚的封鎖道上停了下來。
前蓋鐵皮翻卷的汽車爆著火光。
砰一聲悶響。
血紅囍袍在車內憑空出現。不顧身上鎖鏈騰起的反噬青煙,長發銀瞳的陰寒邪物一把攥住了青年冷白的脖頸,將他重重撞在椅背上:"螻蟻,你--"
沒等主神話音落下,衛厄已經反纏鎖鏈狠狠一拽,將他扯向自己。
自檢查第一間居民樓房屋起,就在滿城屍腐味中開始鬱積的所有情緒,在這一刻爆發了出來一一
他要殺了主神,他要讓袖死。
護撒刀的寒光在昏暗中一閃,刀刃直割向主神咽喉-一被容納的詭物攻擊"容器"會被血鎖鏈壓製反噬。
但"容器"攻擊被容納的詭物不會受到任何限製和懲罰!
在"血鎖"的判定裡,一般的容器根本就不該有能力攻擊--甚至威脅到恐怖的詭神。而且,人與詭神實力懸殊,收容了詭物的人類,就相當一個盛放危險武器的易碎器皿。"容器"自己不小心著避免被容納的詭物弄破就算了,怎麼還有會去主動撞上對方鋒芒的,這不是誠心找死又是什麼?
護撒刀切進囍袍詭物的咽喉,卻好似切進一團陰寒的堅冰。
無數涓涓的血色光字在刀鋒下閃過。
沒有真正的血液流出。
但絞纏鎖緊的血鏈已經迸濺出層層密咒符光--主神以"神郎官"形象出現攔車擋警告杆本就突破了部分"收容詭物"的封印。而在護撒刀割向囍袍詭物咽喉的瞬間,詭物皮膚上閃爍的血字將刀鋒反震了回去,立刻觸發了血鏈的最高警戒判定。
繡紅的鐵鎖如活蛇般閃躥而出,
驟然纏上詭物的脖頸,一絞一收。
一道猙獰可怖的鐵索灼燒痕跡立時出現在詭物慘白的咽喉上。
"神郎官"的皮囊仿佛是什麼白堊烤瓷雕像似的,出現一片片剝落的碎片。而灼燒口處,沒有血,而是透出紅幽幽的血光--全是無數無法辨認的血字。
鏽紅鎖鏈限製住主神的瞬間,
更多的鎖鏈從衛厄身上湧出,幾乎是密不透風地鎖住詭物的各處關節要害。
下一刻,衛厄反轉刀柄,將刀向自己的脖頸毫不留情地一切。
鎖鏈嘩啦爆響,主神突破血鎖的禁錮,溢散詭霧的手強行握住衛厄手中的護撒刀。但衛厄下手毫無預兆,更兼狠辣無比,刀柄說轉就轉,刀刃說切就切,全然已經不將自己死活再當一回事。
下刀之狠,分明就是真真動了刻骨殺意,現在就要拖主神一起去死。
主神出手雖然快,
但被血鎖牽製阻隔了一下,還是稍慢一點。
阿昌族寶刃護撒刀已然在青年冷白的頸上切開一線,幾乎是在同一時間,主神凝出的囍袍詭物身上,出現了一道道如瓷器龜裂的細痕。
從細痕裡,透出道道血光。
破爛不像樣的車廂內黑霧湧動。
主神握著護撒刀刀刃,非人的銀瞳裡森毒閃動。
銀發青年連都沒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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