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神的耳墜是由兩枚深藍的青金石間隔一枚圓形紅瑪瑙珠,最後綴一枚血滴狀紅色長珠而成。極具邊陲少數民族風情。穿過耳垂後,底部的瑪瑙長珠晃動著,擦過頸側的肌膚。一股輕寒直掠過耳根。
衛厄後頸的汗毛幾乎要起來了。
他手腕一冷,抬手就要將主神的東西扯下來丟掉。
手剛一動,就被詭神有力寬大的手攥住了腕骨。衛厄與詭神的眼神在極近的距離交鋒而過。後者薄薄的唇微微如嗜血的鯊魚一樣,掀了掀。
“自己看。”
主神攥著衛厄的手,將他的手向外扯到樹葉間漏下的光塊裡。
暗紅的血光照在衛厄的手背上,像直接穿過去一樣,沒照出任何影子。主神的瞳孔在咫尺間縮小成一點,盯著衛厄,祂的這幅皮囊和活人極像,甚至有體溫有血,但偶爾照樣會露出詭神非人的特性。
衛厄則微微偏頭,看著這光線直射下違反物理學的一幕。
——那一枚耳墜,將他身上的活人氣息壓了過去。
等衛厄察覺到變化,主神才緩緩地鬆開了他的手腕。
祂的眼瞳依舊盯著衛厄的脖子,順手將耳墜給衛厄戴上,不過是想要讓他進土司府。可等到自己的耳墜真的穿透了衛厄的耳垂,落在他耳邊的時候,詭神卻忽然品到了一點不同尋常的意味——
濃紅深藍的珠子綴著衛厄的頸側。
他皮膚很白,顏色深的珠子一襯,越現頸線修長誘人。而且珠很墜長,隻要青年稍一偏頭,稍一有動作,青金石與紅瑪瑙就會立刻在他的頸邊晃出豔麗的光影。
衛厄性情冷硬,為人克製肅殺。
給他戴上這麼個色澤鮮亮的耳墜,卻像是不經意間,撞破了他一層如冰似霜的強硬外殼,在底下白茫茫的雪上蹂碾色彩。
“要不要進去,隨便你。”主神說。
主神熟知衛厄的性格,知道他其實能忍耐很多事情——隻要那些事情比不上他真正在意的事。
果不其然,衛厄指節緊了下,隨後就又鬆開了。
他一言不發地將詭神推開,起身悄無聲息地朝“羅婺土司城”的方向走。詭神給他強行帶上的耳墜留在了他的頸邊。主神的瞳孔微不可覺地晦暗,儘管已經預料到衛厄會這麼選,但此時此刻,祂仍然升起了一種說不清的不快。
他們明明才是最仇恨深重的敵人,衛厄更是獨屬於祂的供品。但軟肋被發現後,他卻總為一些不值得在意的螻蟻退讓。
詭神垂著手。
陰沉地在背後盯了衛厄片刻,
稍許,祂才直起身,不緊不慢地跟了上去。但視線始終穿透青年單薄的白襯衫,直接落在底下勁瘦的腰身。就像林間的一頭青狼微露出利齒,跟著獵物的足跡,渴望將獵物按在爪下折磨。
山林間聚攏的詭怪殘影行進速度很快,一眨眼功夫,就一個接一個,近了懸掛紅燈的碉堡寨城。衛厄緊隨其後,也到了“羅婺土司城”門口。
衛厄一靠近,兩扇漆黑的寨城門上,捧人頭和捧人心的“詭門神”跟著一轉頭,盯住了衛厄。
“詭門神”的眼珠滴溜溜轉。
似乎直覺得這個來投奔的“詭”有點古怪。
但主神給的耳墜似乎真的非同一般,
兩枚眼珠從門神的眼框中飛出,繞著衛厄滴溜溜打了幾下轉,沒發現什麼破綻,隻能又飛了回去。
衛厄壓在袖中的刀往上收了收,麵色無異地跟著一群殘破的小詭進了土司城。
此時,主神也從後頭不緊不慢地走上來。祂神色陰翳,經過漆黑寨門時,忽然漫不經心一偏頭。
“詭門神”剛要依循慣例,也飛出眼珠子排查一下這看起來比較完整的來投奔的詭怪。
就在它們的眼珠子剛要飛出的時候,無數細細的黑色的絲線迎麵而來。
漆黑門扇上,詭門神張口像是想要慘叫。
主神手指一張,詭門神喉嚨裡的聲音如同被極細極鋒利的刀刃截斷。
詭神腳步不變地向前走去,祂手指隨意地垂在身側,指間在昏暗中一閃,反出微光。而在祂背後,漆黑門扇上,兩尊門神肢體僵硬,神情古怪——就像被看不見的蠶絲,硬生生釘在了門板上,僵硬地睜著眼皮,迎接來客!
快步跟上進了土司城的詭怪後,衛厄終於看清了詭怪身上的黃符封條。
那些黃符封條的落款,果然是柳家。
甚至,衛厄在其中一張上看到了柳老師的父親“柳國勝”的名字!
真正看到“柳國勝”這個名字後,衛厄一直緊懸的心微微放下了一些。在龍門基地裡,主神雖然也給過他柳家的黃符封條,但是那些封條不排除是主神搞詭虛弄出來的。直到親眼見到,現實中也有柳家的封條,柳家的特殊性才算是正式確定了。
——柳老師沒那麼容易死。
在這件事上,主神應該沒有撒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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