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被黃河阻礙的大牛壩泥神,出現在了河心的渡船船尾。所有難民被嚇得魂飛魄散,哭喊嚎叫著往前爬。但爬出沒兩步,就一個接一個,噗通倒在了船艙中,雙腿被憑空出現的厚厚的沼澤泥巴裹住。
任由人怎麼踢踹,都越裹越沉,越裹越重。
“親娘咧……各路神仙菩薩,救救俺……”裹羊肚巾的老漢一邊抓著船艙的木板往前挪,一邊求爺爺告奶奶的亂喊。
從船尾往船頭,越靠近泥神像的,身上的泥巴越多越厚。最後邊的幾個難民幾乎是轉眼棉襖就被黃泥裹住了。
“少他娘的廢你爺爺的話,爺爺跟你拚了!”
船艙後頭,泥神出現的地方,一名大半個身子已經被泥漿淹沒的難民眼見逃脫無望,絕境中爆發凶性,大喊一聲,帶著殘餘的恐懼,朝那一尊黃泥胎的大牛壩泥神像撲了過去,揮拳去砸泥神塑像的腦袋。
直播間的觀眾在現實裡驚叫一聲,相比那些哭爹喊娘的家夥,臨到絕境爆發的肯定更能讓人同情。
可俗話說,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可反過來,能過江的“泥菩薩”肯定比尋常的泥菩薩更恐怖。
隻一轉眼,渡船中,泥漿就爬過了那難民的拳頭和脖子。還沒挨到泥神像半分,難民就已經要被黃泥吞沒。
說是遲,那時快,站在船頭的衛厄搶步上前,踩著船艙隔座的木板,朝著船後頭的難民一潑——
嘩啦。
一碗黃河水,被衛厄淩空潑到了出現在船尾的大牛壩泥神像上。
黃河水潑到泥神像身上,
泥神塑像的油彩模糊了一點,
原本快被黃泥封住口鼻的難民“噗通”一聲,摔在了船板上,身上的黃泥嘩啦啦往下掉。難民摔倒時,原先揮出的拳頭,擦著泥神的頭部而過——“哢嚓”土塊砸碎的聲音響起,那大牛壩泥神依舊好端端的,完整的坐在船尾,反而是倒在船板上的難民揮出的胳膊碎裂成了好幾段。
裂口處,全是淺黃的土塊。
——活人的血肉,在碰到泥神的時候,居然變成了黃泥胚。
“啊啊啊啊啊啊——”斷裂的胳膊落在船板上,揮拳的難民捧著自己變成泥質的半條胳膊,尖利地慘叫著,仿佛承受了某種極度的痛苦。
四周的難民扒著船舷散開,在黃河水潑到泥神身上的時候,他們腳上被泥漿裹住的沉重感也緩了一下。
生死關頭,發現黃河水對大牛壩泥神有用,
一群難民紛紛撲到船舷邊,伸手要去勺水,效仿衛厄將黃河水潑到泥神身上。
結果剛一撲到船舷邊,就對上水裡翻翻滾滾的水鬼頭發,頭發裡浮出的一張張慘白麵孔。
伸出去的手,還沒碰到黃河水,就被水鬼的寒氣,凍得血管僵凝,手背青紫。
一群難民哇呀呀,又大叫著往船艙中心擠。
這麼一擠一湧,船再次晃蕩起來。
“誰再鬼叫亂動,誰先給小爺滾下去見閻王。”船頭立著的大戶少爺厲喝一聲,他手裡拿著一個大漆黑碗。那碗不知道怎麼回事,竟然能避開水中的水鬼,隔空從黃河裡“勺”上一碗水,朝著船尾的泥神像又潑了過去。
那陰冷手狠的大戶少爺,此刻儼然成了整船人的希望。他踩著船木,棉襖袖子濕漉漉直往下滲水。幾根殘餘火把的光呼啦照過他比尋常關中人更深的五官。他眉宇間壓著戾氣。
逃難的人都有眼色,瞧得出這位爺壓根沒救人的心思,隻是剛好撞上同船,同樣被泥神籠罩進殺人的範圍,為自個的命才在跟泥神鬥法。
一船的人誰敢連累他,誰就真的要先一步喪命!
這年頭,想跟著一塊兒蹭光活命,全得有點腦子和眼力見。一船的難民馬上僵硬。彆說亂喊了,連動都不敢。硬生生頂著背後的泥神像,不敢再亂爬一寸。
一聲喝過,顛簸傾側的船穩了些,局勢仍然非常不妙——
出現在渡船上的泥神像恢複速度極快,
先前被潑了一下模糊的油彩,轉眼就清晰了不少。
衛厄站在船頭離大牛壩泥神最遠的船頭,泥塊沒直接出現在他腿上。但他身上穿著的短棉襖,好似被一點點灌進泥水裡一樣,變得又濕又冷,又重。“血骨碗”能夠將敵對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