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百轉千回,實際上隻過去兩秒。

白薑抬起的腳到底還是穩穩當當地落在地上,她徑直穿過一具具僵直的屍體,越過一張張今夜才認識的臉。每一次抬腳需要用儘全力,但她也儘量表現入場。

在幾十雙注視的眼睛中,白薑來到三姑太太身後。她沒有越過三姑太太,停下來後安靜低頭,一副聽從三姑太太安排指引的姿態。

背後那些眼睛讓她如芒在背,她需要用力壓製才能忍住不往後看。

好在這個選擇是正確的,三姑太太像被重新擰了發條玩具車,繼續走動起來。白薑緊跟其後,身後是拖拖踏踏的腳步聲,她汗濕的手壓在腹部,感受到珠子散發的熱度,心下稍安。

好婆沒有騙她,這顆珠子果然有用。

除了珠子,身上各處藏著的符篆也在發揮作用,雖然比不上珠子的存在感強烈,但白薑知道自己還能穩穩地立在這裡,所有準備好的寶物都有功勞。

其他人……難道真的都在瞬間死去了?

這不可能!

韋凝巧身上也是有護身之物的,還有席麗文,看著也是個胸有成算的人,不可能那麼輕易死去。她更傾向於眼前的屍體都是幻覺,也許就是想要打她一個措手不及,恐嚇她、讓她神魂不穩?

猶然記得她在神婆一族傳承中見過一個說法,說人受驚的時候容易神魂動蕩,雙肩與頭頂三朵陽火會因極致受驚而衰弱,神智失守之時就極其容易被邪祟入侵。

這也是她將疊好的符篆放在雙肩藏於頭發之中的原因。

白薑放下對其他玩家的擔憂,專心致誌地跟隨三姑太太的腳步行走。

又走了十分鐘,三姑太太終於停下來。這段時間裡白薑度日如年,既要擔心三姑太太會將自己帶到哪裡去,又要防備身後那一群行屍走肉何時會撲咬上來。

眼前突兀地出現一棟建築,怪異的是在三姑太太停步之前,白薑並沒有看見建築,好像三姑太太真是一把鑰匙,她讓白薑被這棟建築接納,所以它在白薑麵前顯形。

大紅燈籠高掛,朱漆大門在光下紅色的漆料仿佛在流動。

大門上的匾額寫著四個字:慕容家廟

這座建造於山頂的豪華莊園,最中心的核心區域不是什麼百年老宅,竟然是一座家廟。

三姑太太轉過身對白薑說話。

這是異變後白薑第一次見到三姑太太的正臉,出乎意料的是,三姑太太還跟之前一樣,並沒有變成死屍模樣。

“你進去吧。”

白薑問:“直接就去就成了麼?不是要做儀式?”

三姑太太與白薑對視:“儀式就在家廟裡進行,你直接進去吧。”

“有什麼需要我注意的嗎?”

這次三姑太太沒有答話了。白薑卻不甘心,她不認為三姑太太就是個領路工具人:“三姑太太——”沒等白薑將斟酌的話說出來,三姑太太往旁邊一走,速度竟然奇快,白薑伸手去拉

都沒碰到對方一根毫毛。

“……”看著三姑太太的身影沒入黑暗之中不見蹤影,白薑無奈,又回頭看那些屍體。

屍體一路跟隨,在地上掉了一路的殘肢斷臂或者屍體上的其他部位,此時映入白薑眼簾的沒有一具完整的屍體。缺胳膊少腿、缺眼睛少耳朵……屍體們停在白薑身後,如同電影中恐怖的僵屍大軍,屍臭味充斥著這片無風的空間,加上眼前駭人畫麵做引,醞釀出恐懼的烈酒,熏得白薑頭暈腦脹欲作嘔,隻覺得隨著每一口呼吸,屍臭進入她的皮肉血液,自己仿佛也成為了其中的一員……

倏忽腹部一熱,肩膀、後腦勺以及腳底板熱意流動,腦子裡的渾濁冷氣被衝刷一清,剛晃了晃的眼睛找回焦距,理智回升。

白薑悚然一驚,自己險些無聲無息被蠱惑了。

鼻尖聞到了怪異的臭味,不是從後麵那些屍體上傳來的,而是——她摸了摸自己的臉,沒有異常,但是自己的手——她將手放在近前看,昏暗的燈光下,她看見自己的手背上有黑色蜿蜒的屍斑,臭味就來自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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