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酒屋內。

貓貓們圍著桌子坐成一大圈。

下午比賽剛剛結束,未到飯點,居酒屋老顧客貓又育史乾脆包了一個大間。

“剛剛在後場都拉伸過了,身體都酸吧?累吧?”

沒人說話。

明明比賽時間沒有前兩天長,眾人卻在這句話下深刻地感受到來自肌肉深處甚至是骨髓向大腦傳遞出的痛楚。

幾乎把整個人都撕裂開。

比前幾天加起來都要痛。

福永招平想到了一個不合時宜的笑話:——大概是肌肉在哭吧。

貓又育史指著一桌子飯菜:“知道累了現在就給我好好休息好好吃飯,剛剛運動完機體的血糖水平開始下降,會產生很強烈的饑餓感,代謝速度加快,所以我一直主張在高強度運動之後,吃一些食物,幫助肌肉修複。”

布丁頭二傳癟著嘴,一臉苦大仇深地看著麵前一堆食物。

——他一點胃口都沒有。

即便肚子已經在叫喚,他還是沒有食欲。

貓又育史輕輕掃了一眼圍成一圈的貓貓們,接著道:“隻有補足體力,具備了足夠的力量,才有動力繼續練習、繼續向著目標拚搏。”

“為了變得更強,為了超越今日有所欠缺的自己,為了備戰接下來的春高,你們必須讓自己擁有強大的意誌、保持良好的體魄。”

“所以,吃吧。”

“把今日的痛苦與不甘、遺憾和悔恨,同飯菜一起咽下,吃進肚子裡,化成來日在球場上奮鬥的動力。”

山本猛虎率先伸出筷子。

他臉上是被自己手擦眼淚蹭出來的紅印子。

一邊往自己嘴巴裡塞食物一邊使勁憋著眼淚。

接著動筷的是眼睛鼻子都紅彤彤的夜久衛輔和板著臉一臉陰沉的黑尾鐵朗。

二二年級們先帶頭,一年級們也慢慢伸出筷子。

夏目往自己嘴裡胡亂扒了兩口。

塞得滿嘴都是,卻什麼味道都吃不出來。

五味雜陳一團漿糊。

有點對不起貓又教練點的這一桌子好菜。

“研磨,吃。”福永招平給孤爪研磨夾了一筷子鰻魚。

在場隻有孤爪研磨還沒開吃了。

灰羽列夫嘴巴鼓鼓當當,“研磨學長,你吃啊,不吃的話就要被我們吃完了。”

孤爪研磨還是沒有動。

和他形成對比的是悶頭吃自己貓飯的貓咪老師。

“大家吃得怎麼樣?”拉門拉開,玲子出現在門外。

“這是貓又老頭的傳統,每次音駒輸了比賽,都會帶隊員們來吃一頓。”

“……玲子外婆?”夏目愣怔道。

“喲。”女子抬手向他們打招呼。

“在我們當年貓又老頭就經常帶我們來這家店吃,幾十年過去了,一點都沒變過。”

“哈哈,我可是這家店的骨

灰級老顧客。”貓又育史接著她的話說。

玲子琥珀色的豎瞳在房間內眾人臉上輕輕掃過,似是不經意地和夏目對視了一眼。

後者躲了一下她的視線。

“你們年輕人慢慢吃,雖然補充體力沒錯,但還是要適度,不要吃的太快傷到身體。我就不打擾你們吃飯了,就這樣,回見啦~”她輕輕巧巧地揮手,將門拉上。

隨意地來隨意地去,就是夏目玲子的風格。

“這裡還有人沒有吃呢。”黑尾鐵朗小聲嘀咕一句。

包廂裡寂靜無聲,這一聲在耳畔顯得清晰無比。

一雙雙眼睛看向沒有動筷子的人。

孤爪·如芒刺背·研磨:“……”

他把自己往衣服裡縮了縮。

“我會吃的……”

“那就吃給我們看!”山本猛虎把碗懟在他麵前。

顫抖著手,孤爪研磨握住了碗。

眼睛逃避似地左右偏了偏。

“咳,大家彆看了,繼續吃吧!”貓又育史打圓場。

而後的包間內——

孤爪研磨:慢慢吞吞吃一口,一口嚼半分鐘。

灰羽列夫:我吃!吃吃吃吃我狂吃!

山本猛虎:猛吃一口,擦一把淚,再吃一口!

黑尾鐵朗:低著腦袋扒飯,吃著吃著停頓一下思考人生,繼續猛扒飯。

夜久衛輔:眼淚就飯,味道翻倍。

眾生百態,展現得淋漓儘致。

夏目的舉動算是最為正常的一類,一筷子一筷子地接著菜。

隻是是機械性的。

像個進食機器一樣,進食時沒有味覺,也沒有飽腹感。

“貴誌,你今天吃了好多呀。”芝山優生吃著飯,突然和他說道。

“……應該是太累了吧。”夏目眨眨眼,眼睛包括眼周一圈都已經徹底乾澀了,很不舒服。

他剛剛應該沒有在吃飯的時候麵無表情地哭吧?

“嗯,也對,你這幾天太辛苦了,多吃點也好,”黑發圓臉自由人點點頭,“這個紅豆小圓子你多吃點。”

他抬手給夏目舀了一勺。

夏目怔怔地舉著碗。

“乾杯。”

夏目一恍然,和芝山優生碰了下碗。

“嗯,乾杯。”

黑發圓臉自由人眼圈也是紅紅的,他一邊吃一邊和夏目說:“我想,我果然還是要加強基礎訓練。我數過了,夜久學長今天比賽有12次都是在一個回合裡救了超過10次球,真的好厲害啊。有好幾次,他就在我麵前撲救,那一刻,我真的覺得一道光照在他身上,他就像英雄一樣。”

“我還是想,努力一把,拚一下,哪怕僅僅學到夜久學長的皮毛,或許在今後也能為我們音駒起到一些微不足道的幫助。”他紅彤彤的眼睛裡閃爍著晶瑩的水光和堅定無比的赤誠。

和站在球場邊看著隊員們拚命奮戰自己卻不能幫助

哪怕一絲一毫相比,在更加努力過後認識到自己和夜久學長之間差距逐漸縮小的自己,雖然同樣無法站上正式賽場,但至少能讓自己有更加堅定的想要拚搏的動力。

夜久學長,是他的榜樣、標杆、燈塔。

他可能一輩子也無法成為夜久學長這樣的人,可是,朝著他努力,不也是一種讓自己得到滿足的方式嗎?

“是啊,()”夏目舀了一勺紅豆小圓子,我相信你一定會成長成為像夜久學長那樣優秀的自由人的,到時候,還會接下夜久學長的班吧。()”

倒是把一年級自由人說紅了臉。

芝山優生吸了吸鼻子,“對了,貴誌你呢?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嗎?”

“我嗎?”他反問了一下自己。

茶發少年垂眸,鴉羽般的眼睫垂落,思索了一陣。

“還是繼續加強訓練吧,發球的精準度、跳躍的滯空性,還有配合默契方麵,我還有很多不足。”

他說道。

芝山優生感慨:“不愧是你貴誌你呀,果然,強大的人隻會更加努力地督促自己變得更強。”

夏目對此不置可否。

又過了一陣。

“我們會打進春高的吧。”芝山優生突然說。

“會的。”

夏目回道。

一定會的。

*

晚上,洗完澡的夏目本來想倒頭就睡,可往床上一躺,一點困意都沒有。

又爬起來點開了手機。

手機的電量充滿了,充斥著許多來自不同小夥伴的消息。

夏目先是回了千切豹馬的狂轟亂炸,比起被人安慰,他反倒是安慰千切豹馬的那個。

這位義憤填膺的好朋友為音駒鳴不平抱不公,他還特地截圖給夏目看說:【我幫你們回懟了好多說音駒差勁的評論,看都沒看比賽就誇誇其談潑臟水的家夥就該滾出競技體育的世界啊!!】

【總之,我是永遠站在貴誌你這邊的!沒有音駒的排球賽我也不會去看了,聽說你們到了冬天還有個春高,從現在開始備戰春高的話,一定能取得更好的成績吧!】

夏目哭笑不得地回複:【我們明天進行比賽複盤,接下來就是為了春高做準備了,希望到時候能夠順利取得晉級名次吧。】

他又回了北信介的消息。

對方告訴他,稻荷崎打進了決賽,明天就是兵庫縣的冠亞軍角逐了。

夏目祝他們取得好成績。

北信介並沒有提關於音駒IH預選賽的事情,而是告訴夏目放平心態,比起更加綜合類的IH,冬天的春高是更加專項化級彆化的比賽,而且東京作為舉辦方,今年春高有二個名額,按照音駒的水平,半年時間成功擠進前二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相當直接,卻也最為真實。

夏目看著這條信息看了整整兩分鐘,才回複對方消息。

關了燈,在沒有日光的夜晚,窗外的星星都顯得暗淡無光。

() 在僅能憑借夜光看清房間的黑夜,夏目隱隱約約發現,牆上的漆有點斑駁了。

是本來就斑駁的,還是在著兩個月之內褪色的呢?

他不清楚。

明明他之前都沒有觀察得這麼仔細。

日記攤在桌上沒有寫,手機被丟在床上,屏幕自動熄屏,也沒人給他發消息了。

夏目躺在床上,呆呆地望著天花板。

腦袋裡回憶著今天的比賽情節。

扣球帶起的勁風聲在耳畔振蕩起層層波紋,黃藍色大球撞擊在手臂上發出的劇烈震響,二傳托球時球在空中行進的軌跡,抬手攔網時發出的“咚”的清脆聲響。

不同卻又相似的聲音在腦袋碰撞激蕩,共同構成了嘈雜混亂的交響樂。

少年下意思地抬起手臂,做出揮臂扣球的無實物行為。

如果他那次發球沒有失誤的話,情況會不會不一樣了?

如果他在意識到托球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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