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尾鐵朗曾無數次和兩名一年級副攻強調:“——要找準攔網得分時機。”
作為憑借身高站上球場的副攻,灰羽列夫與犬岡走本就在攔網方麵占據了先天優勢,優秀的高度與臂展長度讓他們能夠在攔網時比其他選手省去了一份心力。
不算滯空,隻要反應夠快,在對決中優勢就在他們。
可與他們對峙的是同樣身高優越的鷗台,人均185的強力攔網。
還有一名有著“小巨人”稱號跳躍堪比飛向還擁有超強滯空力的星海光來。
想要從他們手中通過攔網得分,不能用對待平時對手的方式對待他們。
哨響一聲,白馬芽生發球。
他的發球不管是放在在春高還是放在整個鷗台隊伍中都是“普通”的那一種,似乎與他高大健碩的身軀不相匹。
大將優小聲說了句:“要是這個10號發球技術再好點,音駒就難嘍。”
球場上,夜久衛輔左腿一跨,側身弓步墊下一球,將球傳予前方孤爪研磨處。
布丁頭二傳手屈膝發力,雙腿蹬地一跳,朝山本猛虎托了個後排進攻。
後者雙腿發力矯健躍起,氣焰囂張地張開臂膀,朝前扣出一發撼動天地的扣殺。
“優,你說兩支隊伍哪邊狀態更好一些呢?”山架美華托著臉,歪著頭看向大將優。
“狀態嘛,半斤八兩吧,都還可以。”大將優隨口道。
“鷗台我不熟悉,但是感覺音駒有一種‘就算還沒熱起來也要強迫著自己把引擎發動’的感覺。”
“?”
“為什麼這麼說?”
山架美華困惑道。
大將優眯起眼,閃爍著幽幽光芒的眼讓他看上去像條吐著信子的蛇。
“我沒猜錯的話,小貓咪們應該是將得勝到希望放在了第一和第三局。”
他停頓了一下,“你仔細看看那個布丁頭的姿態,雖然看上去應該還有不少餘力,不過說實在,他應該蠻累的。”
不管是連續上午下午高強度動腦算無遺策一般的布局還是比平時要更多的運動量,對於孤爪研磨而言都是不小的挑戰。
即便他現在已經能夠做到“在高強度運動之後不發燒”,卻依舊無法彌補高度用腦後的後遺症。
作為曾經明明確確實實在在針對過孤爪研磨的選手,戶美這支隊伍也看過不少音駒的比賽視頻,知道他們大腦在“疲憊”“乏力”的表現。
雖然今天這場比賽表現得不明顯,他猜測有表演成分,但是人的疲憊是會從方方麵麵流淌露出來的。
眼神、肢體、喘息、與隊友的互動都是。
就連微微弓起的背脊都比平時要更彎了一些。
大將優笑了一下。
能不累嗎?
拚死拚活一上午,他可不覺得憑借短短一個午休時間就能夠恢複元氣。
按照音駒的尿性,肯定趁著午休時間又看了
看鷗台今早的比賽,能夠休息的時間至少打了個對半,比賽中還得轉動腦子,來個鐵人也扛不住。
“如果我是音駒的人,想要取得勝利,就得在鷗台還沒有徹底熟悉招式之前一鼓作氣先拿下第一局。第二局選擇性放棄派上替補二傳拖延時間好讓大腦多點休息時間的同時消耗鷗台戰力,第三局再重新讓大腦上場,司令塔連續的變動和風格轉變會讓鷗台需要一段適應時間,這就是最佳的攻擊時刻——一切的前提是音駒要順利下第一局。”
聽完大將優點一番話,山架美華盯著他,怔怔地眨了眨眼。
“啊,這個,聽起來應該不會讓你發困吧?”蛇蛇驚慌.jpg
“不會,優你講得很好,很容易就聽明白了~”女生笑了一下,笑靨如花,坐在大將優邊上的一個單身狗重重哼了一聲,彆過頭去。
正如大將優所言,音駒原本就將賭注壓在了第一局和第三局。
第一局一鼓作氣衝鋒上陣,趁鷗台對他們的各項進攻還不熟悉立刻一擁而上,第二局采取拖延戰術,在不會大幅度消耗己方體力的同時給大腦更多的休整時間,第三局再次傾巢而出。
雖然在明確了第二局非常有可能不上場時隻有教練貓又育史和孤爪研磨還有黑尾鐵朗清楚,但現在看來基本上隊內的選手們也都猜得七七八八。
不管大家原先是如何打算的,到了這時,都必須強迫自己儘最大可能得分。
——為了讓二傳有更多休息時間。
在上午,孤爪研磨曾說——二傳是為了攻手開路的。
而現在,血液們想對他說:
——我們也會竭儘全力輔佐你的。
用儘所能,極儘一切。
為了確保二傳在消耗最少的情況下拿下第一局的勝利!!
“找準攔網時機。”
“找準攔網時機。”
“找準……攔網時機。”
灰羽列夫嘴巴裡不斷嘀咕著。
犬岡走餘光看過去。
排球在球場上連續運作幾個來回,才被夏目一球旋轉球拉到了後方,攻手和一傳們齊齊後退撲救,打亂了鷗台的陣型。
在連續的接力補救下,最後一球接力到了白馬芽生手中,後者長臂一揮,就著並不在自己最佳扣球區的托球重重揮下一臂——
球勢較平時而言稍慢了一點。
即便如此,這球在巨力推進作用下依舊凜冽非常地朝前衝去。
然後——就直直衝上了一堵高牆前!
犬岡走與灰羽列夫,兩名音駒的高牆,此刻雙雙起跳,長長的雙手共同鑄成了堅硬難以攻破直衝雲霄的銅牆鐵壁,身高的優勢在這一刻顯露無疑。
在預判出白馬芽生扣球方向時,二人便齊刷刷朝右翼奔去。
動作同步。
心態同步。
時機也同步。
伴著一聲“嗵”的響亮碰撞,球從灰羽列夫手中反彈下落。
“前排!”
星海光來急忙一喊,雙腿肌肉發力,朝前徑直魚躍撲去。
身體碰撞地麵的聲音和排球落地的聲音同時響起。
音駒輕鬆拿下一分。
至少這最後一輪的交鋒,看起來的輕鬆的。
“好——”
貓狗組合同時扭頭擊掌。
雙手抱臂的黑尾鐵朗並不意外二人的舉措。
早在鷗台陣型因為突如其來的旋轉球亂掉的時候他就清楚:灰羽列夫與犬岡走絕對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
雖然攔網技術有待提升,但二人都是那種隻要有機會就絕對不會讓球漏下的類型。
有種屬於野獸的直覺的味道。
當然,他們音駒倡導能攔就攔,攔不到就一觸。
後麵還有好多隊友接一傳呢。
音駒的優勢可是在地板防守啊!
但與此同時,兩名副攻手心中也是憋著一股火氣。
憑什麼鷗台的人攔網就一攔一個準?
他們也要攔!
他們也能攔!!
隨著輪次的轉動,音駒眾人順時針輪轉了一個位置,二人來到了2號位和3號位,依舊是前排攔網位置。
一圓一豎兩雙眼睛,雙雙隔著球網注視著前方,呈現出一般無二的迫切與渴望。
不夠,這還不夠!
這不是他們心中想要的攔網!
灰羽列夫與犬岡走胸中仿佛有一片燃燒著一團烈火的草原,野草燒不儘,無法瞬間將火勢遍布整片曠野草原。
不夠。
不夠!
還不夠!!
就像見識過廣袤藍天的鳥兒不會留戀井內的一隅天空,暢遊過無垠碧海的魚兒也不會看上了無生氣的死水泥潭。
犬岡走一雙圓形的紅棕色狗狗眼直勾望著球網對麵,喉結上下滾動了一圈。
灰羽列夫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豎起的瞳孔盯獵物一樣盯著星海光來。
好想攔一下他的球。
好想攔好想攔好想攔!
不管在什麼時候,能夠成功攔下王牌扣殺的副攻,總是會有強烈的成就感和自豪感,以及成功挫敗對手的小得意。
這種驕傲,是其他人難以理解的。
就像烏野對陣白鳥澤那一場中月島螢單人攔下了牛島若利的扣殺。
對手的忌憚、變得束手束腳的扣球、刻意避開攔網的位置選取其他方向進攻都是ACE們被攔網後的可能反應,並不是每個ACE都是心態好到爆炸的選手,甚至稍有不順,便會陷入自我懷疑的困境。
而副攻,就是點燃這根導火索的火星。
雖然星海光來並不會同部分主攻手一樣被正麵攔下球後就陷入低落,但若是能在正麵攔下他的扣球,多少能夠給鷗台帶去一點小小的震撼。
如果能夠在對方最最驕傲的地方得手,那這點震撼便會持續更久的時間。
想
要攔下星海光來的球的心情在此刻打到了頂峰。
快來,快朝他們扣過來!
他們。
無比期待著。
來自正麵的、毫無保留的進攻!
站在鷗台球場的5號球員感受大兩道火辣辣的視線,眯起眼睛朝後看去。
兩隻巨型擬人化動物正虎視眈眈地盯著他。
眼中閃爍著詭異幽深的光芒。
星海光來後仰了一下,不是小型動物對於大型動物的天然畏懼,隻是單純有些不爽。
——他討厭彆人俯視他。
——更討厭這種勢在必得的眼神。
一群一米八一米九的攔網,哪裡來的自信能攔下他?
“光來,被盯上了啊。”
站在候補區的晝神幸郎微笑著調侃了一句。
他的神情在一眾表情或嚴肅或凝重或沒有起伏的鷗台隊員中顯得格外灑脫。
對晝神幸郎而言,打球也好不打球也罷全在一念之間,國中時期被寄予厚望而導致壓力過大的他甚至一度產生過自殘的想法,卻被彼時還隻是一個小小替補的星海光來一語點醒——他其實是可以隨時脫離“排球”這項運動的束縛的。
想想隨時能夠退出社團,晝神幸郎又覺得再打打排球也還行,於是一打就打到了現在。
在一眾隊友當中,他的心態反而是最輕鬆的。
這一場比賽中,他同樣也是心態最輕鬆的那個。
一頭棕色頭發劉海微卷的少年臉上掛著常年不變的笑容。
如果不是因為他現在在場外沒法上場,早就上去和那兩個一年級生“友好”交流一番了。
哎呀,真想和他們麵對麵拚一下攔網呀~
真想——
親手挫敗一下貓貓和狗狗的信心呢:)
長相溫潤的少年眼睛彎了起來,那雙暖色基調的眼瞳中,有森冷寒芒閃過。
*
孤爪研磨發球,是個靠近前場的近網球。
“我!”
副攻彆所千源朝前一跨,抬臂將球墊起。
星海光來徑直躍起扣殺!
黃藍色的光束長驅駛入球場,被夜久衛輔一道魚躍救起。
“咚!”
夏目蹬地而上,假扣真傳給山本猛虎,後者引臂一揮,掌心重扣上球麵,排球發出一擊砰響,衝入鷗台球場。
此刻鷗台的兩大攔網高手晝神幸郎與白馬芽生一人在場下一人在後排,站在前方負責攔網的是諏訪愛吉、野澤出與彆所千源三人,雖然身高和攔網技術不如前者,可三人出身鷗台,本身攔網也差不到哪裡去,麵對山本猛虎來勢洶洶的扣殺,齊齊朝上一躍,六條手臂豎起來,並攏成了一道堅固的藤蔓模樣的鐵壁!
這道鐵壁密不透風。
又韌性十足。
竟是直接將山本猛虎的這擊扣殺攔了下來!
“嗵!”
夏目朝前一擦,
靈活翻滾了一周,單臂墊起一傳。
孤爪研磨眸光一凜,抬起腦袋不斷行進著。
一步,兩步,三步,第四步斜向上躍起,幾乎從腳尖到頭皮都緊繃著,直至托出一球落地,肌肉依舊繃緊著。
灰羽列夫抬臂一扣——揮空!
緊隨其後的犬岡走扣下重重一擊!
又是假動作?!
排球如驚濤駭浪般洶湧來襲,自由人上林鯨一郎衝上前來,見勢不妙頃刻抬腿,諏訪愛吉即刻跑位二傳調整球路,白馬芽生再度扣殺。
夜久衛輔極限跑位,閃電一般一路從球場最左擦到最右,最後一個魚躍前撲,單臂墊在地麵上,形成了一道充足的防線。
粉棕發少年臉上、脖上、手上、腿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汗珠,衣服被汗浸濕,在地上一滾,站起來一甩頭發儘是飛濺出的汗水。
“研磨——”
位於中路的山本猛虎高喊著舉起手。
“右翼!”
灰羽列夫同時喊道。
“左!”
夏目呈助跑姿態。
三人從三處分彆喊出聲,饒是音駒自家應援隊也愣了一下。
鷗台更是滿臉問號。
他們以為他們兩名攻手同時喊話要球已經很離譜了,你們居然三個方向一起喊???
換成是不成熟的二傳手,鐵定被喊得暈頭轉向了,可孤爪研磨卻是個有主見的心臟、脊髓、中樞。
每當發動多點進攻的時刻,感到困難的從來不是音駒自己人,而是他們的對手。
就連他們連自己都無法估計自家大腦會將球傳給誰,敵人隻會更加猜不出。
都是兩眼一抹黑,看看誰猜得過誰。
二傳手手腕一翻,頃刻間朝一觸處托出球,一雙大手瞬間扣上!
是犬岡走!!
“在三處同時要球的情況下,孤爪選手直接將球托給了唯一一個沒有要球的犬岡選手!”
“犬岡扣殺——”
雙色大球從攔網們的手和手中間穿過,被白馬芽生鼓著臉接了個正著。
“光來——”
上林鯨一郎後排躍起,雙手給左翼的星海光來托出一擊長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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