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分一點一點上漲,氣氛一點一點灼熱。
從『熱烈』變成『更熱烈』。
從『沸騰』變為『更沸騰』。
觀眾們一遍遍地為自己支持的選手、球隊呐喊,應援旗和手幅將觀眾席染成一片片紅色和黑白色相交的畫麵。
球場上的比賽依舊火熱。
黑尾鐵朗連續打手兩次木兔光太郎,又被木兔光太郎反過來打了一次手。
前排選手們手被借爛的同時雙方後排負責接球的一傳們也苦不堪言,不是魚躍就是在魚躍接球的路上。
從上帝視角看能看見他們一直在不停重複“撲地-起來-繼續撲地-再起來-再撲地”的無限循環。
直到中途赤葦京治推了個二次進攻過網,打破了雙方這種奇怪又微妙的平衡。
比賽再次進入到各式招數層出不窮百花齊放連環套的階段,音駒以假扣真傳和假傳真扣為主,梟穀以各種刁鑽路線的直線斜線還有吊球為主。
接球方式也愈發多樣。
繼木兔光太郎用胸和腳接下球後,又開發出用腳後跟、用屁股、用隊友的身體等諸多接球方式。
還有人的後腦勺不小心被球招呼了一下。
這個小倒黴蛋是灰羽列夫。
剛剛輪換上場,就糟了重擊。
要是其他人扣的球也就罷了,可這球是木兔光太郎扣的。
於是剛剛換上場的一年級副攻雖然看著沒事但是被心係他腦袋的隊友和教練們灰溜溜地趕去了醫務室,音駒換上了這局還沒出場過的犬岡走。
黑白發貓頭鷹隔著球網瘋狂鞠躬道歉。
但比賽還得繼續。
“犬岡——帶著我的份一起攔啊!!!”
被砸到腦袋但依舊生龍活虎的混血小柿子放聲大喊。
“放心吧——列夫——”
兩個人隔著不到5米的距離喊出了生離死彆的架勢。
最後犬岡走被黑尾鐵朗一把提到球場上,灰羽列夫也被多軌透押著去了醫務室。
犬岡走的攔網方式和灰羽列夫相似又不同。
和灰羽列夫相比,他是更加典型的直覺係選手,在攔網過程中“依直覺攔網”的占比遠大於“思索判斷後再攔網”,對於梟穀而言又是一個難纏的角色。
汪汪隊的嗅覺可是很靈的!
他不看你動作,隻憑借天生的直覺。
就算想通過小動作誘導他去攔方向也做不到。
“嗵!”
“——補救!”
小見春樹箭步滑上來,“騰”地墊起球來,木葉秋紀見狀蹬地一躍至按著球直接扣過球網。
“嗵!”
仿佛腳底裝了彈簧的犬岡走甫一落地又緊接著彈了起來,一雙手死死擋在了半空,讓人無比懷疑他的腳掌是不是都沒有著地。
在連續被攔了5次網最後一次直接彈到木兔光太郎頭上彈飛之後,梟穀喊了個暫
停。
一頓不知道是戰術講解還是心靈雞湯的講話過後,暫停一上來,梟穀又是猛猛的進攻進攻再進攻,把完全沒有把犬岡走放在眼裡,就算被攔下也全然不顧,哪怕用並不標準的扣球也要把球扣過球網。
進攻,被攔下了就繼續進攻。
你攔網厲害,接球也厲害,那我就用進攻來彌補缺漏,隻要有一球能夠打到你的死角,那就賺了。
也就是梟穀的守備很完善,否則經不住攻手們這麼來來回回的謔謔。
比分又一次陷入了僵持。
一時間隻能聽見接球扣球的“咚”“砰”聲、球掠起的風聲呼嘯而過時的颯颯聲、選手們喘息的聲音和鞋底在地上擦過的滋滋聲響。
真是一場漫長的比賽。
所有人都是這麼想的。
『比賽一旦輸了就要打道回府』這種想法有時候在極端激烈的比賽中會伴隨著恐懼一道煙消雲散,或是對於那些一眼看過去就能把自己砸死的球一開始會生出恐懼的情感,但打到後來,身體逐漸習慣起來,這一恐懼的心理便會被熊熊燃燒著的鬥誌取代,所有參與比賽的選手滿腦子想得都是“我一定要打好的這個球”和“怎麼才能接下球把球打過網去”。
對於勝利的信念讓他們忽視了比賽中的一切外界因素。
歡呼聲、尖叫聲、來自場外親友們的呐喊加油聲……全都接收不到。
隻有『我要得分』這一種情緒存在。
其他的思緒,完全不會出現在腦中。
而碰巧,這一次,站在球網兩側的選手們都進入了這種玄妙的狀態。
眼中已經沒有了外界的存在,擁有的,是無限燃燒著的熾熱鬥誌。
想要得分。
想要勝利。
想要捧起那象征著第一的獎杯。
卷席著狂風的貓頭鷹再度翕張開羽翼,遮天蔽日的黑色巨翼嘩啦一扇,無風也掀起一陣颶風。
伴著梟穀王牌揮出的臂膀,黃藍色大球一震,隨之射出。
狂肆奔湧的海水翻騰湧起,力引千鈞,拍岸而來。
又在撞上犬岡走豎起的手掌時潰退而去。
雙人攔網,大成功!
“咚!”猿杙大和朝前一撲,一傳救起。
“抱歉,歪了!!”
木葉秋紀腳下動作一轉,飛一樣奔了出去。
一秒後,再度將球傳了回來。
球徑直從球網上端越過,躍躍欲試站在球網前的山本猛虎奮起一躍,抬臂朝下揮去。
球風淩厲,如刀如刃。
“是探頭球!!”
“守備——”
這球聲勢浩大,又是緊貼著球網扣的,威力更是不容小覷,稍有不慎接球可就得用臉接了。
“我來——”
正麵迎接他的,是木兔光太郎。
梟穀王牌的目光銳利如隼,又耀眼如日,一雙有力的臂膀自兩側朝中間一
擺,猶如一個紮根了千百年的木樁,穩固又安定。
身後一雙雙眼望向他寬厚的背影。
再也沒有一刻比現在更能用“安定”這個詞彙描述他了。
安定的王牌。
“咚!”
一球墊起,木兔光太郎毫不猶豫地連續後撤兩步,助跑而上。
球——來——
哪怕沒有出聲,大家也都知道他的意思。
一雙修長的手觸及球麵,不過一瞬,便傳遞給了一側騰躍與空的少年跟前。
4號球衣的王牌威風凜凜,高高揚起的眉毛彰顯出他的驕傲與瀟灑,哪怕隻是無意間流露出的光芒都足夠人們捂住眼睛直歎刺眼。
“我可是——要當一個普通的王牌的人啊!”
右臂自後而前甩出,正扣上球心,迸射出一瞬爆破音。
球穿梭而出。
*
木兔光太郎的光,幾乎都集中在他熱愛的排球,隻要在他的“日射”範圍裡就是最強的光束。
在梟穀的這三年裡,他知道自己是一個被隊友支持的隊長,所以更加踏實地將後背交付給隊友們,所以在他們的支持下變得愈發耀眼,短短三年時間放射出了更大的熱量,一路帶著梟穀的大家挺進決賽。
他就是完完全全的、毫不猶豫的、純粹的、向前的一股射線。
隻要有目標,就會一股腦地朝前衝。
如果身邊有隊友,就帶著隊友一起衝。
夏季合宿期間,對主動詢問他“為什麼如此沉迷排球”的月島螢他給出了屬於木兔光太郎的答案——隻要你來,我就把能給的都給你。你不來,那好,再見。
純粹到了極點。
麵對好學的“徒弟”毫無保留,麵對不願意學習的“徒弟”,也不會刻意勸說他留下來和他一起打球,隻是保持著一個“既然你問了,那我就回答你”的狀態。
他無所謂旁人愛不愛排球,他知道自己愛排球就足夠了。
如果將這個“足夠”的範圍擴大一點,那可能還要加一個“隊友們和他一起打排球真的太好了”或是“在每天的練習結束後一回頭就能看見隊友們的臉簡直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一件事”。
梟穀的人都知道,他們的王牌就是一個滿腦子隻有排球的笨蛋貓頭鷹,傻乎乎的,要是身邊沒有人看著鐵定會鬨出事情來。
可是這樣的木兔光太郎才是他們熟悉的鮮活有生命力的王牌大人。
觀眾席上,井闥山眾人望著今天不知道第多少次蹦起來跳到自己最高點的木兔光太郎,不禁發出感慨:
“這樣的木兔,就是對排球熱愛的具象化啊。”
木兔光太郎對於排球的熱愛,大抵可以和太陽的光束一樣相提並論。
耀眼得未免有些灼人。
大將優靠在椅背上,眼睛眯起,神情凝重。
同為主攻手,他和木兔光太郎完全沒有可比性。
他能和打副攻的黑尾
鐵朗較量競爭(),瑓??扥豔豔?盧N??濕葶?呑???捫抗?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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艙鱧????????▲()▲[()]『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彼此努力程度又相差無幾,是很容易生出攀比、嫉妒的情緒的。競爭起來或許是積極競爭,又或許是消極競爭,總歸都是競爭。
可若是先天差距本身就大,對方在這樣的基礎上又比自己更加努力,自己又如何能夠在不欺騙自己的基礎上認同“你們之間的差距並非全然是天賦因素,人家就是在比你優秀的基礎上還比你刻苦”這種話?
人類隻會用“哈,果然,天賦好的人打排球就是厲害啊,我們普通人不管怎麼樣都是追不上的”這種自欺欺人的話術麻痹自己,以安撫由於不夠努力而造成的更大誤差。
大將優不是不願意接受天賦高的人比自己強,相反,他很容易接受這點。
他難以接受的,是天賦高的人還比自己努力,最後以看似輕易的舉動地就取得了自己遙不可及的成就。這種被察覺到的巨大鴻溝橫亙在兩人中間,隻會讓他愈發逃避麵對現實。
他這麼厲害,絕對是天賦的原因吧!哈哈,像自己這種‘普通人’不管怎麼樣都不可能是‘天才’的對手啊,接受現實吧失敗者。
大將優天天和黑尾鐵朗叫板,黑尾鐵朗也天天和大將優不對付,一則是二人確實互相看不順眼,二則就是他們都清楚,和木兔光太郎那種老天賞飯吃的人比起來,他們兩個才是同一個層麵的較量者。
但和半逃避的大將優不同,黑尾鐵朗也是會主動叫板木兔光太郎的,雖然有一半是可在副攻DNA裡的挑釁技能。
即便十戰九敗,但黑尾鐵朗完全不以為恥,隻有愈挫愈勇。
所以他能攔下木兔的扣殺,能無數次阻擋梟穀突然而來的進攻。
不是他本身就這麼厲害,更不是“因為他是音駒隊長是最強大的副攻所以他一定在攔網上有卓越成績”。
是他足夠努力,足夠堅定,足夠有毅力。
既然追不上那就跟在木兔光太郎身後持續追逐,攔不住那就多攔,一次兩次三次幾百次幾千次幾萬次,熟能生巧總歸是能攔住的。
他不怕自己無法成功,隻怕自己“由於不夠努力而無法成功”。
在木兔光太郎烈日一般耀眼的光芒映襯下,黑尾鐵朗多少顯得過分平平無奇的平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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