擬立的線上會議桌一霎安靜。

麥克風隻剩老閣下喉間急促的嗬嗬嗤嗤聲。

視頻中,黑發亞雌端著無懈可擊的微笑麵具，沉默不語。旁聽的克萊因閣下麵色凝重，作側首狀,嘴唇輕動。

“克萊因和老閣下不在同一個地方，他正在連線老閣下的隨行醫療團,詢問老閣下線下情況。”

係統實時彙報對麵的一舉一動，“我暫時對老閣下的艦隊科技沒轍。雄蟲克萊因的痕跡好找。”

“會議接通第一秒，我從南十字星的海關網絡裡搜出他的過關申請。時間在7個小時前。”

“2個小時前,他的艦隊行過北極星總海關，會議開始前一刻,他的艦隊向極東區海關遞交入關申請,預計還有30分鐘就要抵達極東區海關。”

係統語速快，話音一落不過三秒，視頻對麵的老閣下又一次掙紮張嘴。

時寸瑾看了都心驚老閣下會不會厥過去。

他馬上說：“關於等級……”“…咳咳，請見諒，我詢問的本意絕不是想立刻區分德斯蒂尼的基因等級,進而調整後續會議安排。”罕見的，老閣下直接打斷了黑發菲特的發言。

“洛克希閣下，請讓我來吧。”旁聽的克萊因關切地說。

老閣下擺手拒絕,看著菲特,氣息稍有急促：“菲特，德斯蒂尼與阿努什卡·卡許交往之前，我想你一定去了解過卡許的出生背景。”

“他的雙親,一位特權種一位基因等級隻有D等。再往前追溯曆史，曆史上同樣出過高低基因相戀的悲慘案例，那個著名的安東尼血案。”

“多年來，貓眼因為曆史原因和各方綜合參考,出台法令限製基因等級差距過大的閣下與雌蟲約會。這條法律誕生之初，絕不是因為歧視。”

“貓眼成立第一個十年裡有20位高等閣下選擇與中等軍雌結婚。後來局勢穩定，逐漸有大量高等雌蟲與數量更多的DEF閣下結婚。”老閣下急咳兩聲，聲音弱下來：“這些閣下陸續在15年內逝世。”

“一開始，貓眼認為是自然逝世，軍團時期的雄蟲壽限並不像現代雄蟲那麼長。那時貓眼初建立，什麼都處在摸索階段。一直到……一對基因差距和安東尼血案主角們相似……相戀結婚的高低等婚約以悲劇收尾，貓眼才發現，伴侶等級差過大，即使兩情相悅，也不是好事。”

老閣下緩了緩：“聖殿曆史記載，那對悲劇伴侶，雄蟲是D-，基因恒定測試其實在E+，登記成D也是為在婚約合同上顯得好看。雌蟲和卡許總長一樣，高等A血測滿值。”

“雌雄間基因差距過大，長期熱期結合，高等雌蟲血液分泌的荷爾蒙素會讓中低等的雄蟲被困在熱期狀態，難以掙脫。”

“雄蟲的心跳長時間快跳，血液循環加速，食欲、情.欲需求、生物神經分泌的特殊激素都會暴增，他們無法入眠，行為多動亢奮，所有欲望空前絕後地膨發，最先控製雄蟲行為的是饑餓……”

“雄蟲過量

攝入伴侶的荷爾蒙，身體和生物神經無法自主代謝，最後要麼出現極端行為，要麼直接猝死。”

老閣下的聲音變得難過：“這對以悲劇收場的婚約者結局是……互食。高等雌蟲那方沒有拒絕婚約閣下的食欲渴求，守護者趕到現場時，隻找到破損的衣服和一部分鱗翅斷骨。”

線上。黑發菲特表情不變，首都盟專用虛偽淺笑鐵一樣的嵌在唇邊。

線下。時寸瑾：“……”

他其實從係統口中聽過類似提示，就在嘉年華阿努什卡翻酒店陽台那會兒。

係統滿蟲族星區演竊聽風雲，東一榔頭西一錘搜到很多有用的內部資料，但時寸瑾沒想到係統竊回的殘缺信息完整版更原始凶險。

“我也覺得A56……”

“去工作。”

“哦……”係統悻然。

視頻裡，老閣下氣喘籲籲：“自那以後，貓眼出台了第一版約會限製條例。這些曆史記錄在聖殿法典中，從未對外公開。貓眼擔心展示這些曆史記錄，會有心思不正的高等蟲族使手段控製低中等閣下。呼，後來，外界盛傳這是貓眼歧視中低等蟲族，不讓中低等蟲族申請高等閣下的約會……議會也沒有澄清。所以…呼，我想知道，德斯蒂尼和那位卡許總長……”

老閣下定了定心神，更換措辭，虛弱的氣息斷斷續續：“德斯蒂尼如果和那位卡許總長差太多，希望您多注意一些。”

“年輕蟲總是容易為荷爾蒙素所燃……如果日後……星區回歸平靜，德斯蒂尼可以往返貓眼度假……多與其他年輕閣下社交互動，多聊聊興趣愛好。”

“這些年，法庭對外手段的確激烈了一點。我明白你憂心德斯蒂尼的身份和等級揭露後會遇到的輿論與審視目光。但前有血案和悲劇，我十分想要確定德斯蒂尼的壽限。如果差太多，趁我咳咳咳……還能調動貓眼醫療科技的時候，為這孩子準備一些後續保障。”

“請你告訴我，德斯蒂尼和那位卡許總長的基因差距大嗎？有…超過3個區間嗎？”老閣下艱難地說完長句。

線上。黑發菲特神情不變，語氣沉穩一一解答：“我並不會過度乾涉年輕輩的私事。”

“如果必須有一個確切答案才能讓您放心，我可以告訴您，德斯蒂尼是一個充滿好奇心的孩子。”

“他總是好奇世界上一切未知知識，日程排滿課業，他愛知識勝過口欲之歡。”

黑發菲特口吻平靜：“至於卡許？極東區在一月之內快速擴張成型，70%的擴張勝仗率為卡許總長所貢獻，同時，卡許總長還要處理日漸繁多的公務，我沒見過他休假。”

“他們在線下清醒見麵的時間並不多，您擔憂荷爾蒙素中毒一事並不存在。”黑發菲特停頓了一下，才又說：“現在不存在。”

老閣下顫抖著，長長地舒出一口氣。

克萊因閣下反應極快，緊追：“隻是現在不存在？現在不存在可能是因為他們見麵時間少。日後呢？日後一旦戰事安定下來，卡許必

定會長時間與德斯蒂尼待在一起()，我清楚漫遊者如何對待深愛的存在。”

“我的雌君是柯萊斯·埃蒙⑻[()]⑻『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他所深愛之物是陪伴服役至今的戰甲純白阿瑞斯，少時能為那台機甲花光所有個蟲財產隻為升級一個小功能，蟲生95%的休假時長都用來改裝戰甲。如果他們的相處情況一直像錄像中那麼穩定，卡許的休息時間會一分兩半，一半去改裝黑戰神，一半與德斯蒂尼寸步不離。”

克萊因緊盯黑發亞雌，禮貌而強勢：“他現在已經是一區領主，待戰事穩定，卡許將會成為極東區最清閒的蟲，24小時分出5個小時緊跟德斯蒂尼，一年下來，德斯蒂尼就會中招荷爾蒙毒素。請見諒，我方還是希望能知道一個確切的基因區間，好安排醫療科技跟進。”

“我尚未全麵測試過德斯蒂尼的基因等級。”黑發菲特說。時寸瑾說了真話，醒來以後的確沒用機器測過。

克萊因眉頭緊皺。他們的姿態都已經溫和成這樣了，沒想到菲特竟然還要釣……“我想，德斯蒂尼的基因血測還是由貓眼的醫療科技親自測定比較好，最好是您，”菲特的視線從克萊因閣下身上滑到老閣下身上，“或者，您親自見一見比較好。”

視頻中，兩位閣下一霎沒明白。

“星網盛傳菲特以信息科技起家，事實上也的確如此，我的家族並不參與醫療科技賽道。”

黑發菲特解釋：“能夠進行基因血測的醫院隻在四大區主星區建設，多年來，那些地方並不歡迎我。再加上醫療科技為家族壟斷產業，德斯蒂尼成年前，我並沒有充足的醫療器械條件為他測試過基因等級。”

“不過。”黑發菲特的聲音變輕了，臉上表現出的神情仿佛真的被困惑籠罩，“極東區成立後，我與卡許協商，借用投靠在他麾下的醫療家族的科技為德斯蒂尼做測試。說起這事兒也是奇怪……也許，非西區的基因血檢機器隻能測試出雌蟲的基因等級？”

線上的視頻會議呈三角鼎立之態，每一位參會者都能同時與另外兩位參會者眼神對視。

黑發菲特盯著兩位高等閣下的眼睛：“卡許警惕一切靠近德斯蒂尼的未知物，那日測試，卡許先測過一遍，才讓德斯蒂尼接觸機器的抽血設備。”

時寸瑾沒有說謊，雪域城堡有一整層醫療區，醫療區中每一台醫療器械都由阿努什卡親測使用。

時寸瑾在城堡消食散步的時候進去觀光過，檢測基因的器械操作台頁麵還留著一個月前，阿努什卡開機測試留下的血檢電子單。兩份。一份開機聯極東醫療區網絡測試，一份斷網保密測試。

“機器出了兩份報告。”

黑發菲特微笑地一字一句：“都是高等A血測滿值，數值bug一樣到小數點同步。多奇怪呢，德斯蒂尼自小發育艱難，成年月坎坷，機器怎麼會測出這種答案？我認為是機器故障了，你們認為是故障嗎？”

線上。兩位高等閣下不約而同睜大眼睛。

克萊因閣下猛地抬手又放下，極快地作側首狀，又馬上轉回來，

() 胸膛明顯起伏兩下，緊緊盯著黑發亞雌。橘金瞳孔短暫獸化幾秒，很快恢複正常。()

老閣下這邊更誇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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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克希的狀態仿佛回光返照，他忽然坐直，身肩撥正，瞬間將身上的繁複華服撐出該有的盛裝氣勢。

洛克希的身體往前傾了傾，渾濁的眼睛綻出一股駭人的精氣神。

老閣下深呼吸，一直含糊帶著病吟的聲音勉力清晰，念：“故障？”

時寸瑾這才發現，衰退期的老閣下洛克希有一副非常標致的肩身比，肩寬頸長，縱使雙目渾濁，皮膚蒼老，也難掩身上特權種特有的張揚與壓迫。

係統快速在時寸瑾耳邊報告：“雄蟲克萊因剛剛動手關停了隨行書記官的實時記錄。雄蟲洛克希倒是沒有關停，我剛剛通過克萊因的線路快掃了一下雄蟲洛克希那邊的情況。”係統頓了頓，“雄蟲洛克希的侍者一半沒有眼睛，所有侍者頸扣裡均配置了微型炸彈，啟動的信號終端連著洛克希的智腦環。更多的我沒來得及掃描到。時老師，這位老閣下並不像表現出來那麼溫和，請小心。”

係統小聲嘀咕：“暫時把最喜歡的貓眼蟲族換回vv。”

沒有眼睛？

時寸瑾不知為何，忽然想起之前和法庭開的會議，有兩位貓眼蟲族透著戈貝利爾的神態。他就是從對方的眼神中覺察不對。思緒轉瞬，時寸瑾很快回神，繼續專注這邊會議。

黑發菲特不受影響，沉穩道：“非貓眼的器械檢測不準，極東區新起，根基不穩定，我不希望一個尚未確鑿的不準確答案令四區再次針對極東。”

“這也是我拒絕將血液樣本交給法庭的原因。”黑發菲特臉上首都盟專用假笑加深，利落直言：“法庭派係混雜，貓眼一方滿足我提出的驅散1980案主導家族之前，我不相信貓眼法庭。我現在改口同意你們檢測基因，也是因為你們真誠關心德斯蒂尼。”

“愛人不可虛假，惡要厭惡，善要親近。”黑發菲特輕念，“典藏文明邦交聖書，12章9節。”

克萊因閣下扶額，垂眸輕輕呼吸，心跳得厲害，“好的，我會安排團隊…”

“我知道，你很關照格林家族，”老閣下忽然說，“菲特，你指名費雪·格林參會，又將參觀新科技區的帶隊名額給他，是在關照你身邊的助手，”

老閣下喘息兩聲，狠狠咳嗽兩下，才接上：“還是借費雪的身份之便，頂掉法庭派係想要爭一杯新科技利益的位置？”

“都有。”菲特與洛克希對視，沉靜地說：“但在我的助手和貓眼合作之前，德斯蒂尼的想法更重要。德斯蒂尼不會止步學而不用，他對我說，舅舅，我不想普羅米修斯的榮譽牆上隻有我一位雄蟲，我想要朋友。我的回答是，好，你會有朋友，同學，同事，並肩的至交。”

“德斯蒂尼會是第一批入學普羅米修斯學區就讀的雄蟲學生。”時寸瑾並非在忽悠老閣下。

他現在的身體年齡才18，頭腦清明，壽命肉眼可見的長，未來廣闊。係統已經能慢慢接

() 手菲特三分之一的工作量，時寸瑾日後會有很多時間，好好認識這個異世界。他親自寫下，創造的科技區是最好的學習起點。

“好…好。”老閣下身形搖晃了一下，很快穩住，他堅定地說：“我和克萊因會親自登門極東主城，包括此次所有隨隊的閣下。同時…”

老閣下緩了緩，咽下一聲悶咳：“我會把瓦倫丁也送到你身邊，讓他和德斯蒂尼一起就讀普羅米修斯。”

線上。黑發菲特鐵一般的保持微笑，沉默了一下。

線下。時寸瑾：？

係統倒是高興：“好耶！抓vv上學！就近影響！”

老閣下又開始破風箱：“瓦倫丁這孩子的認知有時遲緩，有時又刻薄準確到驚蟲。”

比如這一次瓦倫丁自己寫的道歉禮單，看似荒唐可笑，卻又極其精準地道破2000年雄蟲的尷尬處境。

“他沒辦法平衡好本能的敏銳與笨拙，他的老師嘗試過很多種教育方式，瓦倫丁總是很難真正明白…仿佛本能在抗拒攝入……理解更多。”

“如果我還有精力，我會親自教育他。”老閣下歎息，咽下一聲咳嗽：“瓦倫丁出生的前十年，貓眼閣下們對他並不友善。他血係上的雄父是1980案的受害者。”

“當年100枚罪卵混入百家醫院，成百上千的無辜卵被混淆認定罪卵。那一批受辱的高等家族退出首都盟，手段利落抽走所有記錄在首都盟數據庫的檔案與血檢，斷絕首都盟利用DNA科技追獵的可能……糟糕的是、呼呼。”

“涉案的主謀家族也有兩家成功出逃，他們子嗣凋零，故而比其他認罪家族更決絕求生路，他們同樣抽走數據庫檔案和血檢，躲避首都盟的DNA科技追獵。”

“瓦倫丁的血係雄父是高等閣下，一位馮，即沒有家族的閣下，他會定期提取凍精交給醫院，認真完成所有職責義務，是一個很好的孩子。首都盟有不少…高等家族都申請過他的凍精。在當時的孵化醫院中，也有這位閣下的凍精血脈。”

“沒辦法查明血係雌父DNA的瓦倫丁幼年處境尷尬，他有可能是凍精生育，也有可能就是卵之一。”

“四百年下來，貓眼血係組成了一張網，1980案事發，實在傷害太多閣下的心。瓦倫丁身世模糊，早幾年，所有年長的閣下選擇無視他……也拘束晚輩不與瓦倫丁親近。直到瓦倫丁11歲，首都盟追獵到了最後兩個主謀家族，重新為瓦倫丁測過血，他的血係雌父並不是1980案相關雌蟲，他是退盟家族的後代，也是1980案明麵上最後一個幸存者。”老閣下說的十分緩慢，斷續。

“退盟家族銷聲匿跡，瓦倫丁一直在孤獨中長大……他很篤定地與我說過，你、”老閣下神色溫和下來，斷斷續續說：“菲特，你一定是他的血親，他在發育月前出現了卵期記憶紊亂，卵期記憶是做不了假的。”

“現在，我把他多留在極東一段日子。你們，好好聚一聚。如果他的雌父還在的話……”老閣下說。

時寸瑾安靜

聽著，從這位在原著中可能隻出場過幾次名字的老者口中，聽完瓦倫丁過去與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