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洛崎看見北星喬出來,又看了看沒反應的白煜月,便說:“忍了那麼久,不打一場多可惜?”他現在精神擬態的能力提上來了,終於可以做以前一直想做的事,把北星喬揍一頓。
“現在還在工作時間,雖然學長不在,但你們也不能繼承他的衣缽吧。”白煜月說道。
“我們很快回來。”北星喬冷冷地說,“對付這家夥不需要一小時。”
此時桑齊已經整理好自己的衣服,重新恢複成冷淡的模樣。他說:“在我們破冰者看來,如果兩個人提出決鬥,無論在什麼地點,旁人都應為他們無可比擬的勇氣祝賀。我很期待凱旋的勇士。”
他頓了頓,又說:“以前那家夥也沒搬得很快。”
白煜月不想理會向導之間的紛爭,但聽到貴客都這麼說了,他也改口道:“那你們要打就打,快去快回……”
等到曆洛崎和北星喬走了,白煜月才看向桑齊。
桑齊冷酷的外表莫名多了一絲可憐,黑珍珠般的眼眸動也不動地看向白煜月,像是無聲的控訴。
“我們白塔有規定,不可以和未成年在一起。”白煜月臨時找了個理由,說道,“你還沒過22歲吧。如果要我們接受你的習俗,你也應該接受我們的規矩。”
桑齊難以接受地瞪大雙眼,沮喪道:“我確實沒有到22歲……”繼而他欣喜地舒展眉眼,“也就是說,等我成年後,我就可以和你在一起了?找到命中注定的向導,是每個哨兵航行的意義。”
“等你成年,他早就找到自己喜歡的哨兵了。”司潼不耐煩道,“接著乾活小屁孩。”
桑齊瞬間變臉:“你有什麼資格說我,你不也是未成年?”
白煜月趕緊在司潼耳邊低聲道:“冷靜他是白塔貴客!”
司潼咬牙切齒:“我要是不冷靜現在就要揍他一頓……”
白煜月連忙將這兩人分開,再認真地對桑齊說:“我現在沒有申請匹配的想法,等你長大後再說吧。”
他隻當桑齊年紀小在開玩笑,於是隔著白布摸了摸桑齊的頭發,心情有些微妙,學長之前老愛摸他頭是不是也是這種心情?
忽然他動作一頓,僵硬道:“摸頭在你們破冰者的封建習俗中……有什麼特彆含義嗎?”
桑齊低聲說:“沒有,我沒有被人摸過。”
白煜月放下心來,最後薅了一把。白布之下,桑齊悄悄紅了臉。
……
封寒的宿舍內。
大門緊鎖,屏蔽等級開到最高。過去五年沒有彆人來過亞曆山大島,封寒就把所有設備都搬到宿舍裡。他的宿舍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原本整潔的房間變得淩亂無比。封寒從各個角落抽出各式各樣的通訊儀器,和遠方的秘密人士通訊。
“怎麼哪裡都有黑哨兵……”封寒看見對方新發來的資料,忍不住吐槽道。
他解壓這份資料,卻是“目前已知黑哨兵在白塔的行為研究樣本(
備注:該樣本目前疑似死亡)”。
“怎麼哪裡都有學弟……”封寒長歎一聲,將這份龐大的視頻資料分到不同的屏幕上。他可以一心多用,同時分析黑哨兵的行為模式。
封寒先是看見17歲的白煜月出現在屏幕中央。他走進白塔長廊裡,鏡頭也跟著左移。直到大門打開,一幫哨兵坐在教室內看呆了。眾星捧月的晁千億更是在驚呆之餘調戲般地吹了聲口哨。周圍的哨兵心照不宣地哄笑起來。
封寒皺緊眉頭,卻看見白煜月把背包往旁邊一扔,立刻上演了一場“痛揍S級”,被倒扣180分。
他忍俊不禁,學弟果然和現在沒什麼兩樣,甚至比現在更囂張一點,說揍人就揍人。這大扣分的架勢真是完美符合他們師門的傳統。難怪最後學弟竟然拿到了負一分這種成績。
任務指南要求他分析黑哨兵在憤怒情緒下的行為,封寒以優秀的廢話文學功底隨便編了點——因為黑哨兵不開心,所以他會做出不開心的行為。
然後鏡頭一切,切到白煜月和北星喬並肩走。
封寒的神色凝固了。他下意識覺得不應該插手學弟之間的事,可他有任務在身,不仔細看怎麼分析出端倪?他便沒有挪開眼神,每多看一眼,就多一分火苗在心臟內壁炙烤。
學弟和北星喬……不是鏈接關係勝似鏈接。
讓人不得不相信,就算他們吵架,以後也會和好。
這對學弟來說是好事嗎?
封寒在任務手冊上隨手塗了兩筆,決定放過自己,看點彆的片段。
接下來的片段都以“黑哨兵情緒未失控時刻”為標題開頭,後麵跟著日期。封寒覺得奇怪,一般重點片段不應該是“情緒失控”嗎?“情緒未失控”是什麼意思。
他有點擔心地點開視頻。
紛繁的畫麵快速從他眼前閃過,流進他的大腦裡,跳起一支支刺激的舞。封寒的背漸漸往後靠,似乎急需一個支點來撐起他的身體。可他的雙手又十分有力,握緊十指,暴起青筋,一點點血滴順著指縫間流下。
“不可能吧……”
“有病吧……”
“你們就這麼對他……”
封寒罵了一句臟話,心像被用鈍刀剜了一半,肌肉將掉未掉,傷口耷拉在外,一點觸碰都疼得厲害。
所謂“黑哨兵情緒未失控時刻”,是指正常人本應該情緒失控的場景,黑哨兵卻硬生生忍下來的時刻。
例如白煜月的精神域成績滿天飛。
例如北星喬多次拒絕白煜月的消息,在一夜之間傳給所有極光會的成員。
例如白煜月孤零零地站在走廊,獨自捱過被北星喬當眾拒絕的難堪。
黑哨兵傷心失落,憂鬱寡言,唯獨沒有失控。清澈的眼眸看向鏡頭,無辜得宛若即將上刑場的祭品。
封寒一下子將所有的事情串聯起來了。
剛開始來到邊境的白煜月,表麵看著活力滿滿實則警惕十足。封寒雖然不喜歡哨兵,但好人
本質發作,忍不住多關心一點學弟。而且白煜月看起來實在很無害。某天白煜月突然主動暴露真麵目,他不是無辜小羔羊,他是披著測繪兵身份的惡魔黑哨兵。基於立場問題,封寒一下子對他情感複雜起來。
後麵越來越多人找白煜月,望向小黑的眼神都帶不一樣的色彩。封寒重任在身,時間不允許他想這些玩意。他隻能遺憾地看著。
可是誰都沒有告訴過他,白煜月以前遭受過這種折磨?整個世界都在和黑哨兵對立,根本就沒有人值得白煜月真心相待!他以為白煜月至少是開心的,在白塔也像在冰原上無拘無束地奔跑,可事實上白煜月無依無靠,沒享受過多少開心時光,好不容易才在邊境過上了馴鹿企鵝齊全的日子……
這種感覺好像遇到一條流浪狗,他為他付出時間,花費精力,想要潛移默化馴服他,誰知某一天得知這流浪狗是全小區共養的!小狗不僅在這家吃飯還在那家吃飯,一天能吃五頓。
正當他埋怨小狗的時候,又忽然得知小狗之所以跑出來蹭飯,是因為小狗遇到過一個糟糕的主人……
多種模樣的白煜月在封寒腦中閃過,讓他感到天旋地轉,冷汗直流。更沉重的事實往他心口插刀——白煜月即將要被他這個學長暗中針對……
封寒咬緊牙關,不想承擔命運的重責。
突然,他的邊境哨塔通訊器響起提示聲,有兩位向導申請使用訓練場,是曆洛崎和北星喬。
一看見“北星喬”這個名字,封寒翻湧的情緒馬上有了宣泄出口。
他一下子站起,將椅子撞得往後翻倒。他從床底下抽出一個訓練用的武器箱,臉色鐵青地走出房間,直直向訓練場走去。訓練場設在哨塔的地下,藏在山體內,終日昏暗無光。封寒沒入黑暗,唯有他的武器箱發出點點熒光。
但他絲毫不介意暴露自己的行蹤。他徑直走到兩個申請訓練場的向導麵前,冷聲道:“沒必要進入一對一對戰模式,浪費時間。我和你們打。”
……
到了傍晚,白煜月總算結束了一天的運貨,回到哨塔。桑齊還是緊緊跟在他身後,用大眼睛期待地看著他,甚至不知從哪裡拿出調料,說想給白煜月展示廚藝,證明他一定是個居家賢良的好哨兵。
白煜月好說歹說,才讓桑齊暫時放棄使用廚房的想法。
“北星喬和曆洛崎去哪了?”白煜月來到地下訓練場,歎氣道,“他們彆胡鬨了,今天少了兩人,進度慢了很多。明天還要加快速度把卸貨進度趕上……這裡也沒有嗎?”
他回到地上,從第一層找起,最終發現北星喬宿舍門大開,走過去一看,他果然在裡麵。
然而白煜月馬上被另一個事實衝擊大腦,他呆呆地站在門口,一時半會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場景。
北星喬側對著他,正在一圈圈地解開紗布。他餘光看見白煜月過來,一臉不爽地側過臉,避免讓白煜月看見。
可擋住了臉,卻沒有擋住手,白煜月依舊看清了,北星喬手臂上一道道刀
傷。
“你受傷了?”白煜月說道,聲音有點變得不像自己。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