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兩個耳熟能詳的名字,站在站台上圍觀的士兵們隻覺得冷汗直流。司潼還好一些,他本來就知道“長夏AI”的主機是由活人的大腦製作的,對於古代科技的殘忍也有所了解。但是誰也沒有想到,“長青論壇”的“長青”竟然是初代指揮官的名字。
在白塔中一直有個小道消息,長青論壇背後也站著某個AI,這個AI不接受長夏AI的接管。難道這個傳說是真?初代指揮官和那個黑哨兵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全息影像中,白長青將長夏帶到入口處,和其他夥伴碰麵。他們都很年輕,朝氣蓬勃。他們對長夏的存在稍有疑慮,但他們的重心更多偏向於如何搬運文森山工廠的物資上。司潼又調了調時間,在鋼鐵廢墟中轉了一圈,才在角落找到他們下一次對話。
他們不知用什麼方法,將一座塔式起重機塞了進來。高大的吊車不斷地將填埋場頂端的廢墟物資運到底下,再由人工分類後送往外麵。白長青坐在塔身的橫杠上與人聊天。
“沒有想到南設得蘭群島那裡還有馴養企鵝的原住民……我還以為能直接占地為王了……”白長青長歎一口氣,但又馬上神采奕奕,“但好消息是,那裡的‘太空城’巨型武器發射塔還能用,而且很結實,可以住人。旁邊那座控製中心塔,儀器很多,保暖很足,還可以當我們的未來中心。”
站他身旁的女生身材高挑、麵容冷淡。她點頭表示認同。白煜月從彆的聊天場景中得知,這位女士名為“東流燕”,從前是貴族之女,後來就跟著白長青一起冒險。
另一位名為“卡森”的青年卻皺著眉頭說:“可我們還有個隱患,黑哨兵。就算他什麼也沒做,他身上也留著邪惡皇帝的血。”
極地封建時代從來沒有“和平”二字。隻要諸多勢力打得不可開交,就會有一個瘋狂的“皇帝”以暴力踩踏他們。但皇帝少有子嗣,待皇帝身死後,各城邦便分崩離析,進入下一次戰爭的輪回。在無數世代的更迭中,唯有極點的皇宮永恒不變。皇帝威名越盛,能製止皇帝的極樂曼陀天更加吸引人心。
大約在百餘年前,極樂曼陀天宣布掌握了生產“皇帝”的技術。各城邦為了僅剩的資源相繼投入生產。
雖然最終生產的僅僅是些有著三天生命的殘次品,但這並不妨礙他們向其他城邦宣戰。最慘無人道的人類內戰就此拉開序幕。
戰火連天中,白長青帶著一群年輕人一路從西南極洲闖到南極半島,隊伍越來越龐大,甚至帶走了十餘個城邦的平民與實驗品。
如今他們踹翻了南極洲最遠端的極樂曼陀天據點,正準備休生養息,怎麼能允許第二個生命明顯長過三天的“黑哨兵”、第二個“皇帝”出現?
“我是為了我們的未來考慮。”白長青倒是分外冷靜,“你知道跟我們走的人,有多少是從實驗室出來的嗎?連外在表現是普通人的人,都極可能攜帶著不可控基因。你要是對黑哨兵下手,開了一個對潛在危險分子動手的先例,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排查具有黑哨兵
基因的人?排查完黑哨兵基因的人,是不是要排查飛行員基因、楊氏僵屍基因、藍病基因的?你說你排查完後什麼都不乾,那你拿這名單做什麼?是不是想根據安全性分個三六九等。外在的敵人並不可怕,跟我們走的人一旦不信我們,我們才真正成為了一盤散沙。”
一連串的反問堵得卡森說不出話。白煜月在旁邊看著。畢業考那個幻境帶給他很深的印象,他對初代指揮官頗有偏見。但如今他已經窺見白長青為何能領導起一支隊伍。如果他在那個時代,他也願意為了這個理想而付出生命。
“唯一的做法,就是什麼都包容、什麼都接納。卡森,這是人心之戰,也是立足之戰。我們會在這裡建立一個新世界的。”白長青拍拍卡森的肩膀以示寬慰。
卡森向東流燕投去求助的目光。東流燕道:“我永遠認同長青。”
此刻入口處傳來腳步聲,白長青便立刻笑了。科森看了一眼,酸溜溜地說道:“我倒希望你真的沒有半點私心。”
“說什麼呢?”白長青擺擺手,直接走向入口處的長夏。長夏也朝他溫柔笑笑,站在原地等他到來。
長夏身邊還跟著一個穿著格外厚實的女生。她脫下棉帽,露出一張青春靚麗的臉,低聲嘀咕道:“黑哨兵身邊可真是自帶暖氣……”可她看見一個身影,便沒想那麼多直接衝上去:“流燕!你看看這個東西順手嗎!”
東流燕在她身前停下,臉色依舊淡然。穿著厚實的女生掏出一個盒子,滿臉期待地打開它。東流燕臉色有一瞬間停滯,過了一會兒才禮貌地克製自己的疑惑問道:
“你為什麼……要給一條魚竿鍍金?”
一直在旁邊吃瓜的封寒突然驚醒。
女生有些靦腆,但眼睛裡都是星光:“你之前的魚竿不是釣海豹時斷掉了嗎,我在研發保暖器時還剩點金屬,就想幫你換個新的……你以前是貴族,我覺得這種金燦燦的東西才配得上你。你看,多好看呀!”
東流燕表情有些無語。白長青一看不由得大喊:“邢楓,你做的魚竿好俗氣啊哈哈哈哈哈!”
聽到“邢楓”這個名字,所有人都齊齊倒吸一口涼氣。
白煜月心想自己真的吃到大瓜了,琢磨著回去後該怎麼和老師分享。司潼罕見地露出見到試卷壓軸題般的心虛。赫川左看右看很是新奇,他還是第一次見到課本老奶奶。封寒在驚訝過後,便有些微妙的厭惡。
他用餘光看向白煜月。白煜月好像挺開心的,每一根發絲都聚精會神地吃瓜。那一刻封寒心頭像被湯匙攪過一樣,也不管那麼多了,微微低頭耳語道:“收好你的精神域。”
“精神域?”白煜月才發現由於自己太驚訝,周邊的溫度又開始升溫。20.23%的精神域就是不好控製。他收斂好精神域,立刻被封寒的精神域團團圍住。封寒的精神域沒有半點想和他鏈接的意思,隻是安靜地擋著風,就像呼吸一樣不叫人察覺。
白煜月本來就知道學長的精神域很廣很安靜,這下徹底放心,開始吃瓜!
垃圾場不總是有人,司潼便以年為單位跳過一些無用的全息錄像。
從斷斷續續的對話中,他們不斷拚湊出當年真相——
白長青等人以封建時代“太空城”武器發射中心為基礎,建設了高聳入雲的白塔。邢楓是負責科研的普通人,拚湊出一支團隊,磕磕絆絆地入住雙子塔。原住民的地下城二期工程已經完工,正在策劃三期工程。
同時白長青等人也成為“白塔”的第一屆學生,隻是掛名,並不真正學什麼。相反他們還要成為教研組編纂課本。在入學那一天,所有人都拍了一張入學大合照。長夏也笑著,隻是臉上好像帶著一層麵具。
欺騙島內,工廠的炊煙升起,城市的居民區變成了更安全更防寒的三層結構。鐵路鋪在冰架上,旁邊布滿了遷徙而來的足跡。沿著鐵路,更多城市落地開花。主城區的人口越來越多,醫院、學校、市場等建築一一落地。此時還傳來一個好消息,原本那些打得不可開交的城邦因人口大幅度減少,直接就地解散了。極樂曼陀天的總部因爆炸自毀了。南極洲終於迎來了短暫的和平。為了紀念這個日子,大家從海底拖出來古代的鑽井平台,建成一個紀念地標——南極勝利塔。
至此,三塔之城初具規模。“白塔”,也成了人類最後防線的標誌。
在原住民傾情讚助的企鵝大學竣工之日,報刊的記者熱情地招待白長青他們和企鵝合照。他們便一人抱著一隻帝企鵝站在學校門口合影。所有人都剛從工地裡出來,臟兮兮的,長夏也不例外。黑哨兵卓絕的體能在建設上幫了大家許多忙。所有人見到他都會友好地打招呼。
但長夏並不喜歡企鵝,他握著企鵝圓嘟嘟的肚子,企鵝仰頭用小黑豆眼睛看他,長夏微微眯眼,有些嫌棄地抿嘴。在眾人歡笑的合照裡,他是唯一一個沒有笑的。但這一刻無論是戾氣還是邪魅,都在他身上消失了。他穿著統一的製服,好似一位普通的學生。
也許是因為文森山隻有垃圾場是完全安全的,白長青常常故地重遊,和身邊人探討如何破譯文森山的核心實驗室。白煜月他們在一場場交流中得知了許多重要信息。如果為了這次文森山任務,這些信息也夠用了,但全息錄像的日期仍一年一年地往後翻,虛影中的人物越發穩重,長夏出現得越來越少。
有一次白長青和東流燕來到這裡。白長青神采奕奕,道:“文森山的破譯工作越來越順利,等壓製好黑哨兵的精神域,他不會再念叨著想死了。”
東流燕微微點頭,忽然問:“值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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