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文森山離開,他們便離開了南極半島的範疇。然後直升機跨越了一整個西南極洲,在雄偉壯闊的南極橫貫山脈前停下,在羅斯冰架上方不斷盤旋,尋找一個散發著微光的小島。

感觀敏銳的駕駛員很快捕捉到空氣中閃爍的光芒信息,並回以相同的暗號。一連串加密串隨之發送過來,一一驗證直升機上的人物。

等到驗證程序完成後,古董直升機終於回到建造它的機場。

這裡是南緯77度,羅斯島。

羅斯島原本身處在羅斯海中,但因為地球氣候驟降,羅斯海已經固化成羅斯冰架,使得羅斯島的位置更加隱秘。它身後連綿不絕的南極橫貫山脈更是它的天然屏障與資源庫。

正如三塔之城依靠欺騙島火山建造一樣,羅斯島同樣擁有一座活火山,埃裡伯斯火山。南極洲罕見的地熱資源為島上設施源源不斷地提供能量。

在千年前,它甚至擁有南極洲最大的城池,麥克默多之城,無數科學家慕名而來,在這裡用知識換取補給,再用生命驗證知識。

然而一切都已經成為過往雲煙,在一百年前的“埃裡伯斯火山大毀滅”事件中,諸多儀器與罪惡已經被天災掩蓋在岩漿岩之下。

但信徒們還活著,並千方百計地重振旗鼓,抵達真理的彼岸。

……

羅斯基地,實驗區。

白煜月靜靜地漂浮在一個巨大的液體罐中,白發如海藻般柔順地散開。數十根導流管與輸液管插入他的背部,好似一具展開翅膀的鋼鐵蝴蝶,維係著黑哨兵的生命循環。

液體罐連同單麵牆將整個房間一分為二。在白煜月身後的房間,儀器滴滴答答地響著。身著無菌服的科研人員慌亂地記錄各項數據,大聲討論接下來該執行哪一步才能保住黑哨兵。

而在白煜月身前的小房間則是觀察室。這裡靜謐得讓人不安。

觀察室內的人們身披華美長袍,衣角袖口均有貴重金屬裝飾。每個人脖子上都有一圈裘皮毛領,色澤漸變且具有生命的野性美。

除了最前方站著的人,其餘華裝信徒均跪伏在地。

最前方站著的人麵容年輕,聲音輕佻。他對眾人說:“現在……開始為我們的黑哨兵祈禱吧。”

白煜月眼皮微動,無法感知外麵發生了什麼事。

他隻覺得自己身上的某些枷鎖被打開了,身軀不斷往下沉,過往記憶迅速地淹沒自己。

他一會兒看見長夏的記憶,一會兒看見北星喬的記憶。錯亂的畫麵讓他茫然無措,他不得不拚命地在記憶之海裡遊泳,尋找最初的記憶。

……

21世紀。

高中生白煜月剛結束晚自習,就聽見校門口的人群在說什麼“今夜彗星降臨”“全華國肉眼可見”。他好奇地停下腳步,駐足觀望星空。

誰知白光一閃,他就來到了另一個世界。

在新世界裡,他似乎變成小小一隻,無法控製自己

的四肢和情緒,還總是哭出聲。每當這時,總會有人將他抱進一個溫暖的懷抱中,用不成調的呢喃聲哄他入睡。他猜測那就是他的父母。他喜歡他們。

原本白煜月以為自己隻是普普通通地穿越時空了,誰知他漸漸地察覺到這個時代的不對勁。

他們沒有住在房子裡,而是住在山洞裡,而且總在奔波。

媽媽有的時候會拖回來一頭北極熊做熊肉火鍋。

父母的對彼此的稱呼聽起來就像親生姐弟。

他到底穿越到一個怎樣的時空?

直到某一天,白煜月忽然被喧嘩聲吵醒。一個人用擴音器對這個三人小家喊道:“站住!你已經進入人類最後防線警戒範圍!如繼續前進,將視為不友善信號!放下你們手中的武器!”

士兵的竊竊私語不小心收錄到了擴音器中。白煜月聽見他們低聲說:“你們幾個下去把那個家庭接上來,注意彆讓他們攜帶炸/藥之類的。是不是還有孩子?你去看看倉庫裡的奶粉夠不夠用。”

三人都聽見了士兵們的對話,多日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

哨塔士兵熟練地接待他們。顯然從這個方向逃出來的難民不止白荊棘他們。士兵們還友善地用熱毛巾給白煜月擦了擦臉,把北極熊的血跡都擦掉。

“白頭發的孩子……真是罕見。”士兵說道。

原來這一世他長成一個白毛嗎?白煜月想象不出自己如今的樣子。

一位軍官嚴肅地詢問白荊棘:“你是哨兵?”

“是的。”白荊棘冷靜地撒謊,“自從哈雷種植園被燒毀後,我們一直風餐露宿,千辛萬苦才打聽到以前的親人可能來到這裡了……”

軍官神色微霽,目光指向白荊棘身邊的青年,問道:“那你們什麼關係?”

青年聲音潤朗:“我們是夫妻。”

普通人和哨兵的結合有些少見,但在外麵毫無道德法則的世界裡,會出現這種搭配並不出奇。軍官很快給一家三口登記了資料,然後對白荊棘說:“按照規定,外部勢力的哨兵需要接受白塔為期一年的監管。”

白荊棘正好需要用資料換點錢,爽快同意了。青年抱著白煜月,著急地問:“難道這一年我們就不能再見麵了嗎?”

軍官頭也不抬地說道:“家屬可以一起去三塔之城。去白塔主要是學習我們這兒的規矩,會有假期的,到時候就能見麵了。”

白煜月聽得一愣一愣的。他們是從種植園逃出來的嗎?什麼是哨兵?什麼又是白塔?白煜月意識到自己來到一個全新的世界。可不等他感到驚喜,一陣委屈的酸楚便攻上心頭。他剛剛全都聽懂了,媽媽要離開自己一段時間,媽媽能不能不離開呢?

小孩子完全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哇的一聲嚎啕大哭,誰都哄不了。

哨塔內頓時手忙腳亂。

白煜月一家乘坐極地列車來到三塔之城。他們這個時代的人居然不住地標,而住在地下城市。

地下層大體分為三大結構,負

一層是傾聽層。入口處安裝了聲音過濾網(),將風雪聲都濾走?()?[()]『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並放大其他雜音。地下的人們通過這些聲音判斷來者是敵是友。如果有意外,就關閉通道。

負二層就是生活區。白煜月抬頭看著天花板偽造的天空,穿行在孔明燈樣式的高空照明燈下,眼睛都舍不得眨。長得千奇百怪的人們吆喝著自己的小攤位,白煜月的白發反倒並不那麼起眼了。

來到負三層,便是居民的“窩”,它的樣式就好像土撥鼠的巢穴。人們通過豎井抵達自己的小家。裡麵暖和極了,穿短袖也不怕。白煜月好奇地扒拉了換氣係統半天,就差沒有上嘴咬了。

青年就在這個小窩裡勤勤懇懇地養娃。三塔之城的兒童福利十分完善,白煜月沒有愁過吃穿。

這生活比之前風餐露宿好多了。偶爾青年抱著白煜月在傾聽層等待白荊棘,又是其樂融融的一家人。

然而平靜的生活某一天忽然被打破。

那名青年忽然消失了。

青年隻是說出去拿份報刊,爬出豎井後再也沒有回來。白煜月不知道在家裡待了多久,等到的卻是兒童安全係統的報警。一群穿著製服的人闖進來,手忙腳亂地替他檢查。可是他並不想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白煜月隻想知道:

他的爸爸呢?他的家人呢?

然後白荊棘也消失了。

白煜月倔犟地站在兒童福利中心的大門哭,希望他們快點看見哭泣的自己,及時把自己帶回去。

但是從極晝等到極夜,終究沒有家人能接他回去了。

白煜月拒絕了所有領養程序,表示就想在福利中心待著。他時常一邊抹淚一邊學習,隻有學習才能擠占他的思考。

某一天,有兩位白塔士兵前來看他。那時他還不知道那就是原平安和夜星。

“你好啊小不點……呃我是你媽媽的同學,算是學妹吧。”原平安彎下腰打招呼。但打完招呼就不知道做什麼了,尷尬地頓在原地。“你最近怎麼樣?有沒有人欺負你?需不需要我幫你出頭?”她想了半天隻能憋出這些。

路過的醫護人員怒斥:“不要抹黑我們兒童中心啊!”

白煜月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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