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媽媽想把丫頭賣給刁銀娣,要她兩貫銀錢,或三鬥米。
與她不知說了多少好話,那刁銀娣就是不上鉤。
“……刁娘子,看在你我都是馮娘子的陪房的份上,又相識多年,我就虧半吊錢,讓你撿個便宜。
要不是我家兒媳王氏不願留她,我還真舍不得把她與你。”
說罷,她從腰間扯出一條通花舊汗巾,擦了下嘴角。
她說話說的嘴都乾了,這刁銀娣也不說倒碗茶水與她喝。
“說半天,不是白與我,還要勞什子銀錢。”
???
不要銀錢要什麼?
張媽媽真想往她臉上啐一口唾沫。
不要臉的貨,還想讓她把丫頭白與她。
刁媽媽舔著個臉,朝張媽媽要丫頭,一碗米都不想給的那種。
氣的張媽媽扭頭就走,走到門口,又回來把那碗鹹菜給拿走了。
“不是送與我吃的嗎,怎地又端走……咋會有這麽小氣的人。
那丫頭還給不給我了,我晚上去你家領?”
刁媽媽追到門口,衝張媽媽的背影說道。
張媽媽腳下的步子突地急了起來,也不扭頭,一個勁的往自家去。
真是尋不到比這個貨臉皮更厚的。
這鹹菜,她倒了也不與她這種人吃。
呸,啥人啊……
刁媽媽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回去了。
東屋的布簾子厚,窗子又糊的嚴。
刁媽媽端著兩大碗冒著熱氣的肉食進來了,梁堇和桂姐兒連忙把收起來的炕幾l給搬到了炕中間。
“你們快吃,我再把湯端來。”
隻見一碗茴香蒸羊排,油汪汪的,香氣撲鼻。
這羊排本就是熟的,刁媽媽又蒸了一下,上麵的肉更加的軟爛,入味。
另外一碗是半條五香糟魚,上麵澆的還有醋。
魚肉帶著一股子糟香味,細嗅還有黃酒,五香料的味道。
“馮娘子真是個好人,連羊肉都舍得給咱娘。”
桂姐兒咽了好幾l下口水了,想伸手撕下來一塊羊排,被梁堇攔住了。
“去淨手,用澡豆好好搓搓。”
梁堇拉著她下炕,往盆子裡兌了些熱水,倆人都淨了手,又去灶房把餅子端來。
吃這樣好的菜,刁媽媽也不嫌費燈油了,往裡麵倒了些油。
母女仨人圍著炕幾l,坐在炕上。
這是梁堇頭一次吃羊肉,像這碗羊肉,在市井羊肉店裡,沒有七八百錢是買不來的。
一口下去,羊肉裡的肉汁都濺了出來,嫩的沒法說,還帶著一股子胡椒的辛辣。
桂姐兒怕弄臟衣裳,坐在炕邊吃的,手裡拿著一根羊排,蹭的嘴上都是油。
這羊排爛的都不用撕,上麵還連帶著羊筋,用筷子一扒,肉就從骨頭上掉下來了。
“桂姐兒,你都吃幾l根了?”
刁媽媽用筷子打桂姐兒伸向羊肉的油手。
她淨撿肉多的吃,二姐兒一根還沒啃完,她就已經啃了三根了。
“娘,再讓我吃一根吧,我長這麼大,你還沒給我吃過羊肉。”
羊肉價兒高,刁媽媽如何舍得買。
“就這點子羊肉,恨不得全塞你嘴裡,也不想著點你妹妹,還要你娘我。
我也愛吃這羊肉。”
刁媽媽一邊說,一邊啃,這羊肉是真香。
桂姐兒眼巴巴的看著,隻好去吃糟魚。
梁堇吃的渾身發熱,不舍得吃太快,而是一口一口的啃著骨頭上的厚肉。
這羊肉一點都沒有腥臊味,隻有淡淡的膻味。
她以前從沒有想過,羊肉能這麼好吃。
這一刻,她也不覺得日子艱難了。
這到了寒天,她日日卯時起,冒著寒氣去灶房做活。
洗菜的井水,是那樣的涼,手插進去,刺骨的疼。
煤油燈上的燈花燃的很長,在暈黃的火光下,兩碗上好的大肉,就這樣被仨人吃淨。
過了冬月,便是臘月了。
剛到月初,吳家二房就開始準備臘八粥了。
梁堇和紅果兩個小丫頭,沒少被使喚出去買東西。
赤豆,五色米,桂圓,棗,蓮子,鬆子……
每年吳家的臘八粥,都是種類多,鹹的,甜的,十幾l種。
還要加什麼火腿,肉鹹豉,雞茸,筍丁,蟹子……
雞茸是用竹鼠做的,鮮美異常。
去年吳二郎在涿州任上的時候,他們家做的臘八粥,在涿州官眷中是能得頭彩的。
今年比不上往年了,青州城內蕭條,二房隻做了五種臘八粥。
一種是與陪房,丫頭們吃的,粘稠的豆子粥,配的桂圓,蓮子,紅棗,還有多多的糖霜。
另外四種,用料稍講究些,也不過是些鬆子,杏仁,雞茸,鹹鴨子黃。
這個雞茸是胡娘子拿雞碎來充數的。
像火腿,肉鹹豉都沒放。
肉鹹豉是羊肉丁,要提前一個多月開始醃製,因著大房管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