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梁堇垂著手,低著頭,進了房來,先與圍屏後頭的榮姐,道了萬福。這榮姐打疑自個得罪了婆母李氏後,便鬱鬱寡歡。

一張小臉,端的蠟黃,她在房裡,也不梳頭發,隻歪在榻上的一隻銀線繡葫蘆的綠綢迎枕上,羅裙裡伸出一雙天青鴛鴦緞子繡花鞋。

“二姐,你來可是有事?”榮姐問道。

梁堇見今兒房裡服侍的是墜兒和喜兒,不見宋媽媽的身影,就道:“回姑娘的話,咱在家裡備的細麵,臘肉,鹹菜,有□□樣,尚未吃淨,等到天熱的六七月裡,細麵生蟲,臘肉黏膩,鹹菜餿臭,所以來問問姑娘,是咱自個吃了,還是怎樣。”

墜兒道:“我聽聞鹹菜放幾年也不壞,臘肉也是,你弄的何故壞這麽快?”

“墜兒姐姐有所不知,但凡鹹菜放幾年都不壞的,俱是鹽丟的多。臘肉放的久,是熏的日子長,鹽也抹的多,我嫌這般味不好,故而不曾這樣弄。”

“怪不得恁好吃,去年香豆的乾娘熏了一副豬腳子,一副豬臉,與我送了兩塊,我拿回家教我嫂子燒了,一家七口人,愣是吃了十幾日。”

喜兒是家生孩兒,見梁二姐提起臘肉,她也犯了饞勁,二姐的臘肉,不知是怎麽弄的,讓人吃了便忘不掉。

她原想私下去尋這個二姐,問她手上剩的可還有臘肉,可顧忌榮姐,榮姐不順,作為她的丫頭,哪裡還能貪吃喝,這樣沒眼色的事,喜兒向來不做。

榮姐昨兒用了酒樓裡的飯菜,嫌不甚地道:“咱自個吃,可惜沒地兒做,我早就有了這樣的念頭,可這裡不比咱家裡。”

梁堇聞言,就把可以用茶水房裡的爐子做飯菜的事與榮姐說了出來,又道:“姑娘陪嫁裡帶的什麽都有,也不需去外頭花銀錢買,咱連鐵鍋都有,隻是怕犯了這江家的規矩。”

榮姐教梁堇躲著做就是,如今沒有人來她這兒,梁堇應下,退到房外,方直起來腰,豐兒喚道:“二姐。”

梁堇見四下無人,悄悄問豐兒,房中為何不見宋媽媽,豐兒道:“姑娘不罰孫婆子,反而提她作了二管事,宋媽媽惱壞了,已有兩日不來房裡當差了。今兒早上,姑娘把宋媽媽的二等夥食給了孫婆子。”

“宋媽媽如何肯的,她可有鬨著回吳家?”

“不曾,隻在房裡說孫婆子是個什麽東西,粗使出身,還言榮姐本事大的話。”豐兒道,梁堇勸她:“宋媽媽是大媽媽,你比不得她,不要跟著她一塊說姑娘。”

“我省得……”

與豐兒說罷話,梁堇回到茶水房,李大娘從外頭來,說十六那日,楊娘子的親戚,還是個當官的,置了席麵,今兒早上來家裡請人送帖,問姑娘房裡有沒有收到帖子。

“我待會去尋春桃姐姐問問。”想來是沒有,梁堇看了一眼李大娘,暗道這人不老實,來江家這麽多天了,常和江家下人在一處,難保沒有人拿銀錢收買她,她不妨詐一詐她。

“那人與了你多少銀錢?”

李大娘聽罷,眼皮子頓時一跳,心想,她怎麽知道的,難不成那個丫頭也給她錢了?她怕梁堇詐她,隻說沒有。

梁堇見她這個樣兒,就知她收了人好處,登時冷了臉:“人家與了你多少銀錢,還不快說,我就知曉你不老實。

你與我說了,什麽事都沒有,要是不說,我這留不得你,你自去尋出路,是尋孫婆子也好,投宋媽媽也罷,我都不再問你。”

李大娘慌了神,她可不願意走,在二姐這,二姐不打她不罵她,連句重話都沒說過她,得了賞錢還不忘她,她隻覺二姐好。

雖然孫婆子也給她錢,沒有打罵過她,但倆人不一樣,她在二姐麵前,更自在,不覺得自個是個粗使。

二姐看得起人,不像孫婆子是裝出來的,哪怕二姐不與她銀錢,她也願意跟著她。

“二姐,你彆趕我,我說就是。”說罷,這李大娘就把那個丫頭是如何給她銀錢的,給了多少,與她打聽了什麽事,都說了出來,不敢欺瞞她。

還從袖裡掏出一張紫色汗巾子,裡麵包了一張一貫錢的交子,還有兩隻銀戒子,她把交子和戒子都給了梁堇。

“我得了這錢和戒子,也不敢把它們放在房裡,怕教孫婆子知曉,隻得日日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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