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往寒來,年節將至,在年前的最後一個周末,秦疏帶著禮物去看他在L大時的導師——張維。
到了張老師家,他才知道今天過來的不隻他一個,還有張老師今年新帶的兩個研究生。
師母知道他們今天要過來,提前準備了食材,幾個學生進廚房想要幫忙,都被趕了出來。
張老師問起秦疏在愛川國際的情況,秦疏挑揀著說了。
張老師點點頭:“待遇不錯,雖然職稱在那邊效用不大,可還是要考。”他其實還是看好秦疏進事業單位的。
師母在廚房聽到,出來吐槽:“你們張老師這輩子算是和公立死磕上了。十二月份有一波晉級,他啊,各方麵條件都符合要求,結果還是被篩下來了。”
張老師不讚同:“當著孩子們的麵說這個乾什麼。”
“怎麼就不能說了,小秦現在已經工作了,小嚴和小徐過兩年也得步入社會,知道是個什麼情況,也好有個心理準備。”
師母一直就是個快言快語的,還不忘提醒兩個研一的學生,“你們秦師兄當初也是風雲人物,我和你們張老師都以為他去省大附院是板上釘釘的了,結果被一個各方麵不如他的關係戶給擠了,好歹你們老師還認識幾個人,如今是有著落了。以後競爭隻會越來越激烈,你們張老師賺著高校和醫院兩份工資,還好點,等到你們這一波可咋辦呦。”
師母刀刀見血,秦疏都有些同情兩個師弟了。
他剛上大學的時候就聽過一句話:他們這一行就業門檻兒高,工資低,還比不上獸醫呢!
吃飯的時候,師母忽然問道:“小秦,在醫院裡有沒有談得來的同事啊?”
秦疏動作一頓,到了這個年齡,聽到這種充滿暗示性的話,很難不多想。
儘管如此,他還是選擇裝傻,說張醫生怎麼樣,孫醫生如何和善,湯醫生多麼有意思雲雲。
師母一聽這話,就直接道:“你可得抓點緊了,小嚴和小徐他們倆可都有對象了,尤其是小嚴,婚期都定了。你現在也工作了,各方麵也不差,也該考慮考慮終身大事了。”
張維也說:“什麼年齡考慮什麼事,秦疏啊,該找了。”
他是真滿意這個學生,帶了這麼多年的研究生,就秦疏最讓他省心,一點就透,讀研這三年在核心雜誌發表了十幾篇論文,連帶他這個當導師的都跟著沾光。張維現在是有資格帶博士的,其中一部分就是秦疏的功勞。
他其實挺想讓秦疏和他讀博的,隻是秦疏傲氣,在工作這件事情上碰了壁,說什麼都不想往三甲醫院裡擠了。
三甲醫院規矩多,想出頭也確實是困難,張維對這一點感受挺深。他想著秦疏到底年輕,與其在這受約束,不如多接觸接觸其他環境,以後再做什麼決定的時候,心裡也有譜。
秦疏知道老師和師母是好意,點頭應了。
師母見此很高興,用公筷給他碗裡夾了個大雞腿:“這樣就對了,隔壁趙教授的侄女
(),今年25?[()]?『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在企業當白領。前兩天趙教授還說他侄女沒對象呢,讓我手裡有好的給介紹介紹。小秦,我覺得你可以看看。那姑娘苗條,帶勁,個頭得有一米七,大眼睛,雙眼皮,我見過兩次,就是黑了點,不過看著健康啊。你要覺得行,我就要個照片。”
小嚴和小徐看到秦疏被拉郎配,都垂頭認真吃飯,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是在忍笑,張老師也笑嗬嗬地看著他。
秦疏對上師母期待的目光,硬著頭皮拒絕:“師母,還是彆耽誤人家姑娘了。”
師母語重心長:“這怎麼能叫耽誤呢?都是知根知底的,先看照片,覺得行你們就加個微信互相聊聊,合適就繼續處著,不合適拉倒,這有啥呀?”
“聽你師母的,處對象就得臉皮厚,你還想不想娶媳婦了?”
“就是你不急,你爸不急啊。”
“秦師兄,我覺得可以看看。”
“嗯嗯嗯,看看也沒啥損失。”
夫妻倆一唱一和,兩個師弟也在一旁幫腔,秦疏被迫感受了一把年齡危機,他坐直身體:“我其實遇到一個不錯的人。”
就這麼一句話,秦疏的臉就紅了。
師母還想細問,被張老師一個眼神製止住了,轉而聊起了其他的話題,隻是直到這頓飯吃完,秦疏臉上的熱度也沒有降下來。
等到他告辭離開的時候,師母還不忘提醒:“遇到喜歡的人就去追,你不努力,就是彆人的了。”
秦疏胡亂地點著頭。
回到公寓,回想今天在張老師家的這段經曆,還為自己的表現而羞恥,他怎麼就臉紅了呢?
同時也讓他確定了一點,他是真的喜歡霍川。
秦疏是喜歡霍川的,可是讓一個社恐努力走出第一步實在是太難了。
所以,直到年前的最後一次見麵,兩人仍然如往常一般,沒說一句多餘的話,也沒做一個多餘的動作。不僅如此,秦疏動作間反而更加注意,用行動詮釋了什麼叫心裡有鬼。
他得慶幸理療的過程中,對方大部分時間都是趴著的,否則他也不知道要怎樣才能掩飾住自己飄過去的眼神。
*
秦疏是在年二十八這天回的江北,用了兩天的年假。
江北在前年建了機場,機場附近還開通了專線,交通方便了許多,再不必像從前一樣各種轉車。
下了大巴,看著熟悉的街景,旅途的疲憊似乎也一掃而空。
秦疏沒有回家,直接去了位於正街的診所。
進門的時候,他爸正在給人針灸,患者也是老熟人,是貓嘴街的裁縫,姓陳。
陳阿姨有手藝,隻是命不好,嫁了個酒鬼。後來她丈夫酒後溺水,死了,偏偏給她留了個遺腹子。
陳阿姨是想將孩子打掉的,婆家跪下來求她,求她給家裡留個後。隻要孩子生下來,就再不會耽擱她,還答應把夫妻倆的房子給她。
十月懷胎,她生了個女兒,婆家立馬翻臉,孩子也不要了,房子
() 也不給了。陳阿姨帶這個吃奶的孩子,生活一下子就變得艱難起來,也是可憐。
秦疏覺得陳阿姨有一段時間是想給他當後媽的,總給他做衣服。他爸每次都會把布料和手工費托人給她家送過去,幾次過後,對方就沒再這樣了。後來,陳阿姨就嫁給了一個鞋匠。
秦五行聽到門口的動靜,半天沒聽人說話,就回頭看了一眼,見是自家兒子,頓時笑眯了眼:“臭小子,回來也不知道吱個聲。”
“爸。”
陳阿姨聽到,也想轉過身來看,被秦父喝住了。
陳阿姨常年伏案工作,頸椎和腰都有問題,難受了就過來紮針拔罐,或是買了膏藥回去自己貼。
聽到秦疏回來,陳阿姨便開了口:“老秦,不用你,讓小秦過來給我紮。”
都是老熟人,大家都知道秦疏針灸的技術比他爸強,老秦被嫌棄了,卻抿著嘴直樂,他將地方讓開:“行,讓秦疏來。”
秦疏無奈笑笑,去洗手消毒,照例詢問了陳阿姨哪裡不舒服,然後繼續剩下的幾針。
秦五行就在一邊看著兒子下針,臉上的笑就沒落下去。有了正式工作就是不一樣,他家秦疏現在越來越沉穩了。
“好了,半個小時後起針。”
陳阿姨打量著秦疏,覺得他比去年見到時還要亮眼,他們江北的水土養人,皮相出色的不少,可像秦疏這樣的還是少之又少。
陳阿姨是越看越滿意:“秦疏啊,聽你爸說你工作了,待遇怎麼樣啊?”
這樣的神情,這樣的語氣,秦疏雷達頓時支棱起來了,謹慎作答:“一般。”
陳阿姨:“多少也能攢點吧。”
秦疏語氣苦惱:“房租水電也不少,我又剛參加工作,經濟上就不太寬裕,幸好我爸每個月都能給我打點。”
自從兒子研二就再沒用掏過生活費的秦父配合兒子撒謊:“男孩子嘛,大手大腳的,月光也很正常。”
陳阿姨有些失望,她女兒追星都追瘋了,天天對著人家照片犯花癡,秦疏可比女兒追的那個明星帥氣。她本來還想著,秦疏有了工作,又是個醫生,要是和她女兒能成挺好,結果秦疏竟然是個月光族。
陳阿姨忍不住教育:“你這也參加工作了,對將來得有個規劃,現在娶媳婦可不容易,還是得多攢點。”
秦五行不高興彆人說秦疏:“你們家小茹不也靠你們兩口子養著嗎?”
陳阿姨一噎,麵色就不大好看。秦五行見此,委婉道:“年輕人有自己的想法,咱們就彆摻和了。”
陳阿姨撇撇嘴,沒有再說什麼。
等到陳阿姨走後,父子倆直接關門落鎖,這幾天就不準備營業了。
趕著年前這兩天,父子二人掃塵、買年貨,天天從早忙到晚。
進進出出,難免碰到街坊鄰居,大體上,他們看到秦疏的第一句話是:呦,回來了。
第二句就是:有對象了嗎?
遇到個熱情些的,還要給他介
紹相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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