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海市每天都有一批人被送出去,從這裡去西部的路線也是走慣了的。

但天幕把一些會出問題的地區給報出來了,那麼接下來,無論是國家有什麼動作,還是那地區的某些人做賊心虛,搞什麼小動作,怕是都不會像從前那麼平靜。

所以他們要避開雷區,之前那個路線,不能再走了。

除此之外,這次這麼大的隊伍,他們還需要不少軍艦保駕護航,杜絕一切危險發生的可能性。

大家開會一直開到了很晚,發動機轟轟地響著,為這個會議室的電燈輸送著並不是很穩定的電力。

一群大佬就在這樣有些晃眼的燈光下,一一完善撤退計劃。

製定大框架,填充小細節。

至於說,他們海市這麼多人,包括此時應該已經看到了天幕錄屏,然後也要展開撤退的其他城市的人,一齊湧向西部,那邊可能會消化不了?

那不是他們需要關心的,他們目前的唯一職責,就是把人安全送到。

隨著這邊開會結束,一條條指令也傳遞出去,然後海市的各方麵都動了起來。

薄暮城得到了確切的消息,明天開始,海市滯留下來的所有人,將全體撤出海市。

而薄暮城這邊的人,自然因為這一個月的貢獻,每個人都得到了一張船票。

薄暮城其實自己是準備了船的,但那是一艘小貨輪,肯定比不上國家安排的大船,他也很樂意坐上國家的船。

至於那小貨輪,就用來裝物資吧。

同時,他也要配合政府,把手裡剩餘的物資,一人三天的份量分配好,提前送到船上,好用於之後分發。

此外,他所在的這棟樓的全部人員,也交給他來安排,由他將人送到大船上。

這個任務也並不是很簡單,要不是薄暮城他們這個月來表現不錯,也接不到這樣的任務。

不過薄暮城估摸著,最重要的原因是,現在太缺人手了。

薄暮城讓大家留在這裡整理物資,自己出去了一趟,既是去溝通,也是去熟悉明天的撤退路線和流程。

他從來都喜歡事先做好準備,而不是事到臨頭了才手忙腳亂。

……

夜一點點地加深,天上既看不到月亮,也看不到星星,整個天空都已經被厚厚的雲層遮蔽。

而那雲層裡似乎有著無窮無儘的雨水,不眠不休地澆灌下來,製造出一片無休止的雜亂雨聲。

城市裡,到處都黑蒙蒙的,偶爾什麼地方亮著一兩點燈光,或是巡邏船經過的時候,灑下一大片探照燈刺眼的光芒。

那光芒照在水麵上,隨著水波晃悠著,顯得水麵越發的烏黑深邃,像怪物的大嘴,掉進去就會被連人帶骨頭吞得乾乾淨淨。

酒店裡的人們看這樣的水麵,已經是看習慣了的,但今天卻覺得這水麵格外可怖。

不知道哪個房間裡,傳出嗚嗚咽咽的哭聲,又或者是周圍其他建

築裡的人在哭,還伴隨著不知道誰怨天尤人的叫罵聲。

這些聲音和滂沱雨聲交織在一起,聽得人格外心煩意亂,淒惶不安。

“啊啊啊!這日子到底要過到什麼時候!”不知道誰終於再也承受不住無形的壓力,大聲地呐喊了起來。

“到底什麼時候才能離開這裡,我要離開,我要去西部,我要住安全乾燥的房子,我要穿乾乾淨淨的衣服!我不要留在這裡,我不要死在這裡!”

喊到最後一句,已經是撕心裂肺,帶上了哭腔。

周圍沉默了片刻,然後人們一個個附和了起來,大聲地叫嚷起來。

“我們要離開海市!”

“我們要去安全的地方!”

“憑什麼其他地區的人已經走了,我們不能走!”

“抗議!抗議!抗議!!!”

張曉房間裡,那張透明的玻璃圓幾上,點著一根紅色蠟燭,微弱的燭光根本照不亮哪裡,還隨著不知道哪裡冒進來的風,不停地搖曳著,仿佛下一刻就要被吹滅。

不過屋裡的兩人也不在意,似乎隻要看不清所處的這個環境,周圍的一切就不是那麼糟糕。

窗簾大大地敞開著,溫琳琳看著外麵那比白天又高了一截的水麵,甚至有種錯覺,下一刻那水麵就要漫上來,從窗戶裡湧進來,然後把這間屋子給灌滿,把自己活活淹死。

她打了個哆嗦,聽著從其他房間傳來的大聲抗議聲,忍不住嗚咽了起來:“張曉,你說我們什麼時候可以走?”

張曉:“不知道。”

“你說,我們是不是已經得病了?那個X,好可怕的,還有,我的腳蛻皮好嚴重的,嗚嗚嗚……”

張曉看向她的腳。

這房間裡裡外外都是水,踩來踩去,鞋子很難不濕,濕了也沒辦法,要麼繼續穿著,要麼就穿拖鞋。

但穿拖鞋,也是很容易被弄濕,反正兩隻腳,好像就沒有多少乾燥的時候。

溫琳琳的腳就是頭幾天在濕鞋子裡悶久了,後來雖然穿了拖鞋,但好像也已經中招了。

她還自以為是普通蛻皮,傍晚天幕消失後,她頹廢了一陣,忽然爬起來把自己的腳好一頓檢查,發現腳趾縫裡都蛻皮蛻了好幾層。

她嚇得邊哭邊很奢侈地用礦泉水衝洗了兩隻腳,用紙巾擦得乾乾淨淨,然後穿上今天領到的新襪子,再找了兩個塑料袋套在外麵,生怕再把襪子給弄濕了。

可是即便這樣,對已經種下病根的腳,又有什麼用呢?

張曉耐著性子安慰她:“不是已經跟層長說了嗎,也許明天就給你拿藥過來了,天幕不是說你現在這種情況,用藥是可以治好的嗎?”

張曉的腳在鞋子裡動了動,她的腳也蛻皮了,不過可能是她偷偷地換襪子換得勤,鞋子裡沒有那麼潮,所以沒有溫琳琳那麼嚴重,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個腳病。

因為這個,她的情緒差到了極點,也沒有什麼心情說話,能耐著性子安慰溫琳琳,還是因為她把

天幕的內容告訴自己。

溫琳琳還是非常擔心:“如果沒有藥怎麼辦?如果藥不夠怎麼辦,我們這一層樓就好幾個腳這樣的,其他地方肯定更多。”

她說著又想哭了,她真的不想爛腳,不想截肢。

張曉很想說,那我怎麼知道怎麼辦,哭又能解決什麼問題?

她沒有再吭聲,房間裡又重新陷入沉默,外麵的各種喊叫控訴聲越發清晰。

就在這時,遠處熟悉的馬達聲傳來,而且聲音越來越近,兩人都抬起頭看向窗外,不久後,果然一道明亮的燈光照了過來。

是巡邏的衝鋒舟!

兩人都激動起來,希望這一次這衝鋒舟能給她們帶來好消息。

那些嚎叫的人也一下子停了。

哪怕有再多的牢騷,但麵對這些有槍的兵哥,大家還是很犯怵的。

酒店這一麵房間的人都擠到了窗戶前,死死盯著那衝鋒舟。

而在衝鋒舟上的人看來,那燈光一照,照出窗戶裡一張張慘白的、憔悴的、兩眼瞪大滿含期待的臉。

上上下下幾層樓,都是如此。

也是說不出來的心酸。

衝鋒舟上的人舉起喇叭:“大家稍安勿躁,我們是來通知好消息的,明天開始,所有人撤出海市。你們今晚好好睡一覺,養精蓄銳,明天早上收拾好東西,會有人來給你們發船票,然後會有小船來接你們前去大船上。”

酒店裡的人聽到這話,都愣住了,甚至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真的嗎?真的可以走了嗎?”

“是明天一早就走嗎?”

“我沒有聽錯吧?”

“目的地是哪裡,是西部基地嗎?”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嗚嗚我收回剛才的話,政府是個好政府!”

大家都歡喜雀躍不已,酒店邊上其他建築裡的人,聽到這喇叭通知,也都趴在窗口看。

衝鋒舟在周圍繞了幾圈,不僅把撤退消息通知到了,還告訴大家軍隊要把大船進城的障礙物炸掉。

所以大家可能會聽到一些爆破聲,甚至是炮彈劃過天空的嘯叫聲,到時候不必驚慌。

大家:居然還會用到炮彈!好大的陣仗!好厲害!

現在他們完全沒有了抱怨和抗議,就隻剩下亢奮和期待了。

可以走了!終於可以走了!這破地方真是呆得夠夠的了!

雖然讓他們晚上好好睡覺養精蓄銳,但又有誰能睡得著啊,馬上爬起來收拾東西。

溫琳琳也滿血複活:“張曉,你聽到了嗎?我們可以走了!到了西部基地,那裡一定會有藥,會有很好的醫療條件的對不對?”

張曉也是鬆了口氣,能離開海市自然是很好,她也不知道西部那邊是什麼情況,心裡也是期待的。

不過還是比較客觀地說:“也不一定是去西部,他們沒有明說目的地,而且,就算是西部,那裡也在下雨,估計條件也不會太好。”

想和末世之前一樣,肯定是不可能的。

哪怕是高海拔地區,城市裡麵也有可能積水。

溫琳琳現在一點都不想聽這種喪氣話,就當自己什麼也沒聽到,她坐在床上,借著微弱的燭光把屋子裡看了一遍,思索著要怎麼收拾。

“你說我們要帶什麼東西啊,吃的喝的肯定要帶,這些半濕不乾的衣服要不要帶?還有這些水桶?哦,這個卡式爐還有鍋應該要帶的吧?也不知道我們要坐的是什麼樣的船,會不會很擁擠,到時候是不是要我們自己煮東西吃……”

她巴拉巴拉說個沒完,一邊還把自己的拖鞋找過來,甩了甩上麵的水,拿起她一件已經很臟的衣服,把上麵的水擦乾淨,這才小心翼翼地把腳伸進去。

雖然腳上套了塑料袋,但還是很擔心再把腳打濕了,腳上這可是她唯一的乾襪子了!

張曉見狀,就說:“這床我們肯定是不會帶走的,要不就把床墊拿下來鋪在地上吧。”

“這樣哦,也行。”

她們把床墊從床上拿下來,單人床頓時變成了雙人床,幾乎把房間裡僅剩的空地占滿,但也免於了下床走路。

兩人就坐在上麵,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

吃的喝的很快就收拾好了,本來東西也不多,但看著其他用的東西,什麼都想帶,怕在船上用得著,但又什麼都不想帶,因為又麻煩又重又占地方。

張曉倒是無所謂,她空間裡不少用的東西,這些丟了也就丟了。

但顯然除了張曉之外,其他人都很糾結。

一戶人家裡,在得到撤退通知後,一家人就立馬這個那個地收拾了起來。

一轉眼,好幾大包東西就被收拾了出來,被子、衣服更是裝了好幾個蛇皮袋,甚至連鍋碗瓢盆都整理了出來。

真是恨不得整個家都打包帶走。

鄰居過來想看看他們都帶上什麼,看了這陣仗就直皺眉:“這麼多東西都帶上,那船上坐得下嗎?”

“聽說是好大的船呢!”

“那咱們人也多啊,聽說還要先坐小船,然後再擺渡到大船上,行李越多越折騰。”

“那、那怎麼辦?這些都是能用得上的東西啊,到時候到了那邊,什麼都沒有,難道還要重新買?”反正這戶人家是不舍得放棄任何一件家當。

鄰居搖搖頭,這也勸不動啊,索性也就不說了,反正明天就知道給不給帶這麼多東西了。

而此時,也有人不僅僅是在收拾行李。

另一戶人家裡,家裡的女人把釘在窗戶上防止雨漏進來的油布拆下來,對照著燭火,撿著那完整的沒有破洞的地方,裁剪下來,製作成雨披。

家裡雨衣不夠每個人一件的,但明天又坐大船又坐小船的,肯定要淋雨,多做兩件雨披,到時候身上能披一披也好。

家裡的小孩看著大人忙活,想到什麼一般,跑到廚房把保鮮膜拿出來:“我看那些演員拍水裡的戲的時候,都會用保鮮膜纏在身上,我們明

天也纏上吧?”()

大人們一想,有道理啊,把保鮮膜纏在身上,纏得緊緊的,就算衣服濕了,也不會黏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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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主意,你可太聰明了!”

有的家庭,手頭上倒是沒有保鮮膜,不過他們也有彆的辦法。

挑選出明天要穿的衣服,長袖長褲的,穿在裡麵,然後外麵纏上塑料袋,再用透明膠一圈一圈地纏在最外麵。

條件不夠的,那至少也要把腳連同襪子,好好地包裹起來,確保腳能一直保持乾燥。

家裡有小孩子的,直接找個防水的箱子,把孩子放在裡麵,到時候就全程把箱子抱著,保證不讓孩子淋到丁點雨,找不到合適箱子的,要是有大號真空袋,就把孩子往裡一放,露個口子能呼吸就行。

也有人就把行李都塞進這種真空袋,用氣泵抽掉裡麵的空氣,到時候就算不小心掉進水裡,撈起來抖抖水就行了。

反正真就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了。

忽然,從遙遠的地方傳來隱隱的爆破聲,一聲接著一聲的。

大家停下手上的動作,安靜地聽了片刻,就知道,那邊就是大船要開進來的地方了。

默默計算著那裡到自己這裡的距離,琢磨這自己這邊能不能是前麵幾批上船的。

時間在大家緊張忙碌的準備和期待中一點點過去。

而此時,黑夜之中,如果天上有個廣角鏡頭,從東往西看去,地勢一路拔高。

當東部地區淹沒於汪洋之中時,西部地區除了局部地勢較低窪的地帶,大體是沒有積水這種情況的。

而且,在這一個月裡,許多城市都緊急改造了一下城市中的排水係統,務必讓雨水能夠在第一時間排掉。

所以這些西部城市除了暴雨,目前還沒有太大的麻煩。

就是要接收從東部各個城市地區過來的災民,再有就是要全民行動,爭分奪秒地搞建設搞生產。

此時在瓢潑般的暴雨之下,大地之上,處處都亮著燈光,人們在風雨之中,鉚足了勁地建設新房子新城池。

粗獷一點的,直接在雨水之下,一車車速乾水泥倒下去,精細一點的,先搭個巨大的棚子,然後在棚子裡麵建房子。

國家搞基建,那是非常牛的,哪怕在這讓人睜不開眼睛的暴雨之下,依然飛快地擴張了原來城市的規模,甚至在原本的空地之上,建設起了一座座新城。

不過人們建設的速度,依然趕不上源源不斷而來的人群數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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