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新歡舊愛(1 / 1)

青柳巷中,粽子飄香。

阿笙是幾日前瞧見隔壁杜嬸在洗粽葉,方才驚覺,端午將至。

阿笙嗅著空氣裡粽子的香氣,打開桌子的抽屜,取出那天晚上從二爺手中接過來的請柬。

那天晚上他還奇怪,怎的非年非節,二爺忽然想起要請戲班子去春行館唱堂會。

是他自己最近太閒,以至於都忘了日子,竟是端午近了都不知。

往年,端午前一個星期,他便要同喬伯伯還有店裡的夥計陸陸續續一起去市場采購粽葉、棉線,以及包粽子用到的蜜棗、豬五花、紅豆、豆沙等。

既是為了端午過節自己吃,也分送一些給店裡的夥計們,由夥計們帶回家去,跟他們的家裡人一起分享。

在他們店裡幫工,工錢不算低,可也有一些家境較為貧寒的,家裡平日裡未必能二餐都吃得起米。

粽子對於不少夥計的家人來說不是尋常日子能夠輕易吃得到的,被夥計們帶回家後自是大受歡迎。

爹爹是為了照顧那些較為窮苦夥計的麵子,不好叫他們難為情。

再一個,亦不想讓夥計們養成好逸惡勞的習慣,認為家貧便可多得。

故而,每年端午、中秋乃至過年,每位夥計都會送一些吃食,還有小封賞錢。

年限久的,乾活勤快的,分到的吃食同封賞自是也多一些。

往年忙得腳不沾地的時候,恨不得向爹爹告假,在家裡待個十天八天。

今年倒是如了願……可卻十分地想念同大家一起乾活的日子。

二爺是因為端午才請的戲班子唱堂會。

許是考慮到大家端午都要同家人一起過,二爺唱堂會的日子,卻不是定在端午,而是端午的前一天,也便是今天。

阿笙將請柬拿在手裡。

他沒什麼聽戲的心情,可因為是二爺相邀,加之那天晚上他已口頭答應了二爺,不得不去。

阿笙將請柬貼身放好,起身去衣櫃裡,取出一方小小的繡花布,打開,裡頭躺著一個繡著睡蓮的水藍色香囊,以及一方綢帕。

阿笙將綢帕放在鼻間。

因著這香囊同帕子放在一起已有段時間,帕子也便沾染上香囊的香氣,很是清幽好聞。

這帕子他替二爺收了好長時間了,先前有一回帶在了身上,想著還給二爺,但是那回偏又忘了帶香囊,也便沒給二爺。

這回,他提前在香囊裡加了驅蟲的艾葉,端午送驅蚊蟲的香囊,應當不會令二爺生疑。

阿笙拿上帕子同香囊,一起收好。

又去家裡的酒窖,拎了一壇自家酒樓釀的陳年桂花酒。

阿笙從家裡頭出來,幾乎是稍稍走個幾步,便可瞧見婆婆領著年輕媳婦在門口刷洗粽葉,或是媽媽帶著幾個年幼的孩子,坐在門口的小凳子上包粽子。

孩子是不會覺得這般彎著腰,將手長時間泡在水裡包粽

子何辛苦的,隻會覺得像是這樣既能夠玩水,又能夠跟媽媽待在一起很好玩。

最重要的是,明日便是端午。即便是外出做工的爹爹也會回來,一家人可聚在一起吃粽子,插菖蒲。

阿笙瞧著七八歲大的孩子,手裡頭高高地舉著大小不一的粽子,仰著小腦袋,問媽媽他包得好不好看,不自覺地彎起唇。

想起爹爹,眉心微微蹙了蹙,便是唇角的笑容都淡了一些。

今年他不在店裡,沒有他幫著爹爹一起核對賬簿,再一起將粽子分送出去,也不知道爹爹忙不忙得過來。

自從康少去店裡鬨過,爹爹是更加不讚同他去店裡了,隻是張羅著找煤人給他說親。

想到這裡,阿笙眉頭皺得更緊了。

自從二爺說,康小姐的事情交由他去處理,他便再未去過槐南路。

也不知道二爺究竟能有什麼法子,能讓康小姐或者是沈老板兩人,或是他們當中的其中一人,澄清康小姐小產一事同他無關。

阿笙心裡頭藏著事。

並未刻意趕路,卻是不知不覺,過了福橋,來到鳳棲街。

阿笙尚未走到春行館,便發覺,今日的春行館似乎格外地熱鬨。

他隻是往春行館走的功夫,便瞧見春行館門口相繼停了好幾輛人力車。

打扮得雍容華貴的太太們攜著丈夫的手,從人力車上下來。

也有單獨來的賓客。

隻是無一例外,大家都是坐的人力車,且一個個衣著講究。

還有的帶著丫鬟、小廝。丫鬟、小廝都手中拎著滿滿當當的禮盒。

阿笙已經習慣了最近每次去春行館,門外朱門緊閉,很少有賓客上門的境況。

倒是忘了……在二爺生那場大病之前,二爺時常在府內宴客,也是相當熱鬨的。

阿笙低頭,瞧了瞧自己身上的靛藍金魚戲藻紋長衫,黑色布鞋,以及自個兒手中的桂花酒。同這些太太、小姐,老爺少爺們的衣著以及禮品比起來,自是寒磣的。

可他不偷不搶,身上穿的都是他自己平日裡在店裡幫工得的工錢,買的布料,這桂花酒,他也參與了釀造呢!

同許多隻會花祖輩或是父輩留下來的資產以度日的少爺們,不強多了麼?

便挺直了腰身,走上前。

阿笙尚未走到春行館,幾輛人力車從他身旁駛過。

人力車在春行館前停下。

“福祿、福旺,許久不見。福旺,你近日可是又胖了?沒少貪嘴吧?”

阿笙聽聲音有些熟,便好奇地好奇地抬頭看了一眼。

但見一位身量修長的公子,手裡頭拿著一把折扇,輕敲左手掌心。

阿笙一開始,並沒有立即將姚關月給認出,他是看見對方手裡頭把玩著折扇,才將人給認出來。

那天晚上,他同二爺兩人從夢暉園看戲出來,便是這位公子叫住二爺,邀請二爺上泰和樓

一塊吃飯。

似乎,叫什麼歸期來著?

那日他聽二爺同這位公子的對話,沒有聽出二爺同這位公子多熟絡,不過聽著這位公子同福旺說話,應當同二爺的交情比他先前認為的要深一些,否則不會連福貪嘴都知道。

還這般熟絡地同福旺開玩笑。

福旺扁起了嘴,“姚公子……”

“哎呀,哎呀。同你開玩笑的。彆哭,可千萬彆哭啊。”

周霖走上前,握住了福旺的手,“福旺,你彆搭理他,他這個人就是嘴沒把門。”

又轉過臉,睨了姚關月一眼,“讓你口無遮攔。”

姚關月連忙順勢道:“對,對。是我說話沒注意。福旺,你可千萬彆忘往心裡去。”

福旺這才心裡頭好受了一些。

二爺說他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能吃是正常的!

才是不是貪嘴呢!

一旁的孫瀚宇開著玩笑,“雨新你這是愛屋及烏,連南傾的人都護上了啊。”

周霖臉頰生紅,嗔怒道:“胡說什麼呢!”

這會兒有其他賓客也到了。

認出了周霖、姚關月一行人。

幾個賓客遞過請柬,看了周霖一眼。

傳聞,周家這個小公子同謝二關係匪淺,二人經常同進同出。

以為傳聞有所誇張。

如今看來,倒是未必,否則周霖哪裡會同謝二的貼身小廝都這般熟稔。

梁學義同李楠兩人的人力車稍稍慢了一些,兩個人先後從車上下來。

梁學義走上前,對著在看賓客請柬的福祿打趣地問:“我們幾個總歸是不用出示請柬了吧?”

李楠笑著道:“要的,要的。我們幾個怕是都得要,隻有雨新啊,隻要頂著他這張臉,便能在春行館暢通無阻了。是不是啊,福祿?”

福祿、福旺兩個人,除卻負責在門口迎接賓客,還要看過嘉賓遞上來的請柬,再由邊上的門房做個登記。

相熟的賓客自是可以免去。

福祿拱手作揖,十分周全地道:“幾位少爺說笑,您幾位我們還能不認識不成?裡麵請,裡麵請。”

阿笙將姚關月、周霖幾個人的對話聽了個真切。

他輕抿起唇,不由自主地去看那位叫“雨新”的公子。

但見對方穿著一件月白長衫,麵如敷粉,唇紅齒白,相貌出眾。

方才聽對方講話,聲音柔柔的,含著笑意,就跟夏日裡庭院吹過的清風似的,叫人心情都不自覺地跟著好起來。

那日,他似乎聽二爺的那位朋友似乎也提到了這位雨新公子?

阿笙攥著桂花酒的指尖收攏。

二爺同這位雨新公子……很親近麼?

其他賓客進府都需要看過請柬,周霖、姚關月幾個卻是不用,自是令孫瀚宇一行人格外受用。

待姚關月、孫瀚宇他們幾個邁進大門,孫

瀚宇都還在打趣,“我們今日,可真是托了雨新的福。”

周霖手瞪了孫瀚宇一眼,“儘拿我尋開心,哪裡是托我的福。難不成今日你們不是同我一起來,福旺、福祿就會將你們幾個都攔下,非要你們出示請柬不成?”

“這可不好說。”

“是不好說。”

“不好說~~~”

其他幾個人笑嘻嘻地開起了玩笑。

周霖雖然麵上裝出一副惱怒的樣子,心裡頭格外地得意。

不過是替福旺那個奴才說幾句話,既賣給了福旺一個麵子,使得福旺對他大有好感,日後倘使有什麼時需要找福旺幫忙,想來對方不會拒絕。

最為重要的是,來往賓客會以為他同南傾的關係非同尋常,才會連南傾家的小廝都同他這般親近。

便是梁學義、孫瀚宇他們也是這般認為。

簡直是一舉二得。

“阿笙少爺,你來了啊!”

聽見“阿笙少爺”這四個字,周霖放慢了腳步。

那個長慶樓的啞巴少東家今日也來了?

孫瀚宇他們顯然也聽見福旺向阿笙打招呼的聲音。

梁學義停下了步子,轉過腦袋,饒有興致地同大家討論著,“阿笙?彆就是長慶樓那個啞巴少東家吧?”

李楠摸著下巴:“估計是了。他今日怎麼也來了?”

孫瀚宇將聲音拖長,開著玩笑道,“他來還能是為什麼,人是長慶樓的少東家,定然是來送外送的唄。總不能是南傾刻意請的座上賓。”

梁學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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